「我们可以去坚持,适当的坚持,即使知道我们的作为是无用的,」他微笑说,「但是我们必须先知道我们的行为是无用的,然后我们必须仿佛不知道地去行动,这便是巫士在控制下的愚行。」
「请告诉我,唐望,到底什么是控制下的愚行?」唐望大笑,用手掌拍打大腿,发出响亮的一声。
「这就是控制下的愚行!」他说,然后再度大笑,拍打大腿。
「你的意思是 」
「我很高兴在这么多年后,你终于问起了我控制下的愚行。但是如果你永远不问,我也毫不在乎。不过我选择去感到快乐,仿佛我真的在乎你问了。仿佛我的在乎是有意义的。这就是控制下的愚行!」我们都大声笑了。我拥抱他。我觉得他的解释很有趣,虽然我不十分了解。
「你的控制下愚行的对像是什么人,唐望?」一段很长的沉默后,我问。
他轻轻笑了。
「所有人!」他带着微笑喊道。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会使用它?」
「在我一切的行动中!」这时候我觉得必须重新开始,于是问他,控制下的愚行是否意味着他的行为都不真诚,都是在演戏。
「我的行为是真诚的,」他说,「但是它们也是一个演员的行为。」
「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控制下的愚行!」我惊讶地说。
「是的,一切事情。」他说。
「猎人只是打猎,」她说,「潜猎者则潜猎一切,包括他自己。」
「一个完美无缺的潜猎者能把一切变成猎物。Nagual告诉我,我们甚至可以潜猎我们自己的弱点。」
「一个人如何潜猎自己的弱点,葛达?」
「就像你潜猎动物一样。你弄清楚你的例行习惯,直到你知道了你弱点的一举一动,然后你捕捉它们,就像捕捉笼子中的兔子。」
唐望曾经教导我关于例行习惯的同样道理,不过是被当成猎人都必须了解的一般道理来说。她对于潜猎的了解与应用要比我的更实际。
唐望说任何习惯基本上都是一种「做」,而「做」是需要所有的成分具备,才能发生作用。如果有某部份欠缺,这个「做」就被拆散了。他所谓的「做」是指任何连贯而有意义的行动。换句话说,一个习惯需要它的所有组成元素发生作用,才能有效运作。
然后拉葛达描述她如何潜猎她的贪食习惯。她说Nagual建议她首先从那习惯**的一部份下手,那是与她的洗衣工作有关的;在她挨家挨户运送洗好的衣服时,她会吃掉所有人家给她的食物。她期待Nagual告诉她如何做,但他只是笑她,开她玩笑说,一旦他告诉她该做什么后,她就会抗拒不做。他说那是人类的天性;人们喜欢被告诉该做什么事,但是人们更喜欢抗拒不做被告知的事,结果他们会憎恨那些原先告诉他们的人。
有许多年,她想不出该做什么来潜猎她的弱点。但是有一天,她过于厌倦如此肥胖,于是她一连二十三天拒绝进食。那就是她打破她执着的**步。然后她想出了一个主意,在她的嘴塞了棉花,使她的顾客以为她的牙齿发炎,无法吃东西。这项欺瞒不仅对她的顾客有效,使他们停止给她食物,也对她有效,因为她咬着棉花有吃东西的感觉。拉葛达笑着告诉我说,她嘴里咬着棉花好几年,直到她贪食的习惯被打破了为止。
「妳只需要这样就可以停止妳的习惯吗?」我问。
「不。我也需要学习像战士般进食。」
「战士如何进食呢?」
「战士沈静缓慢地进食,而且一次只吃很少。我以前吃东西时爱讲话,而且吃得很快,一次吃得很多很多。Nagual告诉我,战士一次吃四口食物。一会儿后他再吃四口,如此进食。
「战士每天也步行好几哩路。我的贪食弱点使我无法如此步行。我用每小时吃四口食物及步行来打破我的弱点。有时候我走整天整夜的路。如此我除去了我的肥屁股。」
她笑着她自己的回忆,及唐望给她的绰号。
「但是潜猎自己的弱点并不足以革除它,」她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潜猎到世界末日,也不会造成任何改变。因此Nagual不愿意告诉我如何做。战士要成为完美无缺的潜猎者,真正需要的是有一个目标。」
拉葛达回顾她在遇见Nagual之前,如何过着一天算是一天,没有任何期望的日子。她没有希望,没有梦想,没有渴望。但是吃东西的机会倒是永远不断;为了某种她想不透的原因,在她一生中每一天都有丰富的食物供应。事实上,食物多的让她曾经重达两百三十六磅。
「吃东西是我生命中**的享受,」拉葛达说,「况且,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胖。我认为自己还算漂亮,人们都喜欢我的模样。每个人都说我看起来很健康。
「Nagual告诉我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他说我有很多的个人力量,这可由以下的事实看出:我总是可以从朋友处得到食物。而我家中的亲戚却都在挨饿。
「每个人对于某些事情都有足够的个人力量。我所要做的是把我的个人力量从食物转移到我的战士目标上。」
「那个目标是什么呢?」我半开玩笑地问。
「进入另一个世界。」她微笑回答,假装要用指节敲我的头顶,就像以前当唐望认为我过于放纵时惯用的作法。
在我们与唐望战士交往过程中,一个次要的课题是关于「控制下的愚行」。唐望曾经给我一个简单的解释,当我们讨论所有女性战士都必然会落入的两种分类中:「做梦者」与「潜猎者」。他说他的所有团体成员都在日常生活中进行「做梦」与「潜猎」,但是构成「潜猎者」星群及「做梦者」星群的女性战士是她们行动的最高权威。
「潜猎者」是承受日常世界压力的人。他们是商业经理,要应付他人的人。所有与日常世界有关的俗务都要透过他们。「潜猎者」是「控制下的愚行」的实践者,就像「做梦者」是「做梦」的实践者。换句话,「控制下的愚行」是「潜猎」的基础,就像梦是「做梦」的基础。唐望说,大致上,一个战士在第二注意力中最伟大的成就是「做梦」,而在**注意力中最伟大的成就是「潜猎」。
我误解了唐望的战士与我**次会面时的举动。我把他们的举动当成捉弄人─要不是有了「控制下的愚行」的观念,我到今天还是会以为他们在捉弄我。唐望说她们对我的行动是「潜猎」的绝妙课程。他告诉我,他的恩人首先教导他的就是「潜猎」的艺术。为了能在他恩人的战士中生存下去,他必须很快学习那项艺术。他说在我的情况中,由于我不需要与他的战士较劲,我必须先学习「做梦」。当时机成熟时,佛琳达会现身,引导我进入「潜猎」的奥妙中。没有其它人可以刻意与我谈论「潜猎」;他们只能给我直接的示范,就像他们在**次会面时做的。
唐望详细向我解释,佛琳达是最厉害的「潜猎」实践者,因为她接受了最复杂的训练,由他的恩人及四个女性「潜猎者」战士所教导。佛琳达是唐望团体中的**个女战士,因此她是我的个人向导─不仅是在「潜猎」艺术上,也是在第三注意力的控制上,只要我能到达。唐望没有进一步解释。他说要等到我准备妥当,首先学习「潜猎」,然后进入第三注意力。
唐望说他的恩人对他和他的战士团体在「潜猎」艺术的掌握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他使用复杂的计策创造出适当的情境,让战士与人交往时,能使巨鹰的规矩对应到战士的日常世界上。他认为这样可以使战士相信,在没有自我重要感的情况下,战士与世俗的**交际方式,就是使用「控制下的愚行」。
在设计他的计策时,唐望的恩人会把普通人与战士的行为放在一起来对抗巨鹰的规矩,然后他会袖手旁观,顺其自然。普通人的愚行会在开始时占优势一会儿,把战士拖下水,这似乎是很自然的,但是最后在巨鹰规矩的强大设计下,普通人的愚行会被瓦解。
唐望告诉我们,开始时他很厌恨他恩人对于人们的控制。他甚至当面告诉他的恩人。他的恩人不为所动。他说他的控制只是巨鹰创造的一个幻象。他只是一个完美无缺的战士,他的行动只是企图要谦逊地反映巨鹰而已。
唐望说他的恩人实行计策的力量,是来自于他确知巨鹰是真实与最终的,而人们的行为只是愚行。从这两个事实中诞生了「控制下的愚行」,唐望恩人的描述是,「控制下的愚行」是人们的愚行与巨鹰的最终规矩之间**的桥梁。
他的恩人引进女Nagual计策的序幕是,他突然变成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他命令唐望身为他的知识继承人,要装成他的儿子,与他一起去上教堂。他几乎每天都拉他去做弥撒。唐望说他恩人是如此有魅力与能言善道,每次在教堂中都会介绍唐望给每个人认识,说唐望是他的儿子,一个接骨师。
唐望自己说,当时他是个未开化,无信仰的农人,非常恐惧地发现自己处于如此的社交环境中,必须与人交谈自我介绍。他安慰自己,心想他的恩人做一切事都有秘密的动机。他要观察他恩人来推断他的动机。他恩人的行为很一贯,而且似乎光明磊落。像一个模范天主教徒,他赢得了许多人的信任,特别是教区的教士极推崇他,把他当成知己密友。唐望搞不懂他的企图。他想他的恩人也许真心信奉了天主教,或失去理智了。他还不了解,战士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失去理智。
唐望上教堂的疑惧后来消失了,因为他恩人开始介绍他认识其它人的女儿。他很喜欢如此,虽然他感到不自在。唐望以为他恩人是在帮助他练习口才。他既不能言善道,也没有魅力,而他恩人说身为Nagual,必然要两者兼备。
一个星期天的弥撒后,在经过了几乎一年的每日参与后,唐望明白了他们上教堂的真正理由。当时他正跪在一个名叫奥琳达(Olinda)的女孩旁边,她是唐望恩人一个朋友的女儿。他转身偷偷瞧她一眼,这是他们几个月来交往的习惯。他们视线相遇,突然唐望「看见」了她成为一个明晰生物─然后他「看见」了她的双重性。奥琳达是个双重女人。他的恩人早就知道了,而他选择了最困难的方式让唐望与她接触。唐望向我们坦承,那一刻真是刻骨铭心的震撼。
他的恩人知道唐望「看见」了。他使这两个双重人会面的任务已经完美达成了。他站起来,眼睛扫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堂。那里已经没有事情好做了。
唐望说当他恩人在弥撒半途中离开时,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唐望想要跟他走,但是奥琳达大胆地握住他的手,按住他。于是他知道「看见」的力量并不只是发生在他身上。他们俩都经验到某种失神的状态。唐望突然发现不仅弥撒结束了,他们已经在教堂外面。他的恩人正在安慰奥琳达的母亲,她因为他们出人意外及不敬地感情表现而感到愤怒与羞辱。
唐望不知所措。他知道他必须要想出一个计画。他有能力,但是这件事的重要性使他失去了自信。他放弃了他的「潜猎」训练,迷失在理智的困境中,不知该不该用「控制下的愚行」来对待奥琳达。
他的恩人告诉他,他无法帮助他。他的责任只是使他们碰面,此外他没有别的义务。唐望必须要自己采取必要的步骤来收服她。他建议唐望甚至考虑与她结婚,如果有需要。只有当她自己找上他时,他才能以Nagual的身份来直接帮助唐望。
唐望试着正式求亲。她的父母的反应不良,他们无法想象会有如此一个不同阶级的人来追求他们的女儿。奥琳达不是印地安人;她的父母是中产阶级的都市人,拥有小资本的生意。她父亲对于女儿有不同的计画。他威胁说如果唐望继续坚持要娶她,他会把她送走。
唐望说双重人,尤其是女人,都是极为保守,甚至到胆怯的地步。奥琳达也不例外。他们在教堂中最初的体验后,她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然后开始感到恐惧。她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
采取策略性的手段,唐望恩人要唐望撤退,看起来好象他屈服于他父亲的意见,因为他父亲并不同意那女孩─这是所有在教堂中目睹事件发生的人共同的看法。他们私下传说着他们的亲密激怒了唐望的父亲,由于他是如此虔诚的天主教徒,他以后就再也不愿去教堂了。
唐望恩人告诉他,一个战士绝对不会被困住。被困住就表示他有个人的占有物,会被人阻碍。战士在世上一无所有,只有他的完美无缺,而完美无缺是无法被威胁的。不过,在生命的战斗中,像是唐望为了收服女Nagual的战斗,战士就要策略性地运用一切可用的手段。
于是唐望必须使用他的一切「潜猎」知识来赢得那女孩。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请西维欧、曼纽耶使用他的巫术来绑架那女孩,虽然还在开始阶段,西维欧、曼纽耶已经是十分惊人的。他与胆大包天的哲那罗化妆成老洗衣妇,潜入了女孩的家。那时是中午,屋内的人都在准备食物,因为有一大群亲戚要来吃晚饭。他们要为奥琳达举行非正式的欢送晚会。西维欧、曼纽耶算准了人们不会注意两个奇怪的洗衣妇带着大包衣物进来,他们会以为是与奥琳达的宴会有关,而不会起疑。唐望提供给西维欧、曼纽耶与哲那罗所需的情报,关于屋子里人们的日常习惯。他告诉他们,洗衣妇通常带大包洗好的衣服到屋内,放在一间储藏室中准备熨平,西维欧、曼纽耶与哲那罗直接进入那个房间,知道奥琳达会在那里。
唐望说西维欧、曼纽耶走到奥琳达面前,用他的催眠力量使她昏倒。他们把她放进一个袋子里,用她的床单包住袋子,然后背了出去,留下他们带来的包裹。他们在门口碰见她的父亲。他甚至没有瞧他们一眼。
唐望的恩人极不高兴他们的作法。他命令唐望立刻把女孩送回去。他说非常重要的,双重女人必须要在自己的自由意志下来到他恩人的地方,也许不是要加入他们,但至少也要因为对他们感兴趣。
唐望觉得一切都完了─要不引人注意地送她回去是太不可能了─但是西维欧、曼纽耶想出一个计策。他建议让唐望团体中的四个女人带女孩到荒凉的街道,然后唐望将要英雄救美。
西维欧、曼纽耶要女人们假装绑架了她。在路上的某处会有人追赶她们。追赶者会逮到她们,迫使她们丢下袋子,而且要用力丢下好取信人。追赶者当然就是唐望,他奇迹似地刚好出现在最需要的地点。
西维欧、曼纽耶要求最真实的行动。他命令女人们塞住女孩的嘴,因为那时候她一定会醒来,在袋子里尖叫,然后她们要背着袋子跑一哩路。他要她们躲避追赶者。最后,经过了劳累的折磨后,她们要正确地丢下袋子,使女孩能目击到一场最激烈的打斗,唐望力拼四个女人。西维欧、曼纽耶告诉女人们,这一切都要十分逼真。他给她们木棍,要她们狠狠打唐望,然后才可以被赶走。
四个女人之一的索拉是最容易失去控制的;一旦她们开始攻击起唐望,她就假戏真作起来,进行了一次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演,把唐望的背和肩膀打得皮破血流。有一阵子看起来绑票者会赢得胜利。西维欧、曼纽耶必须从藏身处现身,假装一个路人,提醒她们这只是演戏,她们应该要逃走了。
如此唐望就成为了奥琳达的救命恩人与保护者。他告诉她,他无法带她回到她家,因为他受伤了,但是他会送她到他那虔诚的父亲那里。
她帮助他走到他恩人的屋子。唐望说他不需要假装受伤;他正血流如注,几乎走不到门口。当奥琳达告诉他恩人发生了什么事,他恩人想笑的欲望是如此折磨他,他必须假装是在哭泣。
佛琳达被安置在前院的一个小棚里,那时候女医疗师从屋子里踏出来。她开始侮辱塞勒丁诺,咒骂他,对他吼着脏话,直到他大怒地朝她冲来。那老人拦下他,求他不要打她。他跪在地上,指出她是一个老女人了。塞勒丁诺不为所动。他说他将要鞭打她,不管她有多老。他上前去抓她,但是冻结在半途。六个脸孔狰狞的人从树丛后出现,挥舞着大刀。佛琳达说塞勒丁诺恐惧的无法动弹。他脸色惨白。女医疗师来到他旁边,告诉他,或者他温驯地让她鞭打他的屁股,或者她的帮手会把他砍成碎片。即使像他如此的骄傲,他不得不温驯地弯下腰来让她打屁股。女医疗师在很短的时间就把他变成一个无助的人。她当面嘲笑他。她知道他被困住了,她就给他落井下石。他走进了她的陷阱,就像一个粗心的傻瓜,沉醉在自己膨胀的自我重要感中。
佛琳达望着我微笑。她沉默了一会儿。
「「潜猎」的**个原则是,战士选择他们自己的战场,」她说,「战士绝不会不清楚环境就进入战斗。那名女医疗师透过她与塞勒丁诺的战斗,向我示范了「潜猎」的**个原则。
「『条件还是一样,混蛋,』她说,『尽快回来,如果你想要活下去。但是不要带你的主人一起来,你这个小娼妓。只带绝对必要的人来。』」
佛琳达凝视着我一阵子。从她的沉默,我推论她想要听我的看法。
「拋弃一切不必要的事物,是「潜猎」艺术的第二项原则。」她说,不让我有时间说话。
「不要把事情弄得复杂,」她以命令的语气说,「要追求单纯。运用你所有的专注,决定你到底要不要进入战斗,因为任何战斗都是为生命的战斗。这就是「潜猎」艺术的第三原则。一个战士必须心甘情愿地准备好在此时此地赴死,没有任何慌张狼狈。」
「我几乎立刻就回去见女医疗师了,」佛琳达继续说,「这次我骑马回去。我带了最信任的仆人,那个下我毒的女孩,以及一个马夫。我们很困难地翻山越岭;马匹都很紧张,因为我的腿发出恶臭,但是我们设法抵达了。我不自觉地应用了「潜猎」艺术的第三项原则。我把我的生命都赌上去了。我心甘情愿就此赴死。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决定,因为我反正要死了。这是一个事实,当一个人像我那样半死不活时,没有剧烈的痛苦,只有剧烈的不适,就会变得懒惰虚弱,使不出任何力量。
我就是无法组织我的思想。我伸直腿,躺在沙发以上。我深吸一口气,放松我的腹部,那里似乎打了一个结。
「很好,」佛琳达说,「我看出来你是在应用「潜猎」艺术的第四原则。松弛,放任自己,无所畏惧。只有在那时候,引导我们的力量才会为我们打开一条路,帮助我们。只有在那时候。」
我努力回忆唐望向我示范的「潜猎」原则。为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我的心智拒绝去想过去的经验。唐望在记忆中是如此模糊。我站起来开始四处观望。
我们所在的房间安排很特别。地板是由米黄色的大陶砖所铺成;排列的方式颇巧妙。我准备观察家具。我走向一张美丽的深褐色桌子。佛琳达跳到我身边,猛力摇着我。
「你正确地应用了「潜猎」艺术的第五项原则,」她说,「但是不要让你自己晃得太远了。」
「什么是第五项原则?」我问。
「当面临无法应付的困难时,战士会暂时撤退一会儿,」她说,「他们让心智漫游。用其它事来消磨时间。任何事都可以。
「你刚才就是如此。但是现在你已经达成了,你就必须应用第六项原则:战士压缩时间;分秒必争。在为生命的战斗中,剎那就是永恒;可以决定战果的永恒。战士追求胜利,因此他们压缩时间。战士不会浪费一剎那。」
佛琳达说她恩人认为「潜猎」的三项基本技巧─木箱,生命回顾事件表,及「潜猎者」的呼吸─是战士能够达成最重要的任务。她的恩人认为一次深沉的生命回顾是失去人类形象最有效的方法。因此「潜猎者」在生命回顾之后,很容易就可以运用上所有的自我「不做」,像是抹去个人历史,失去自我重要感,打破生活习惯等等。
佛琳达说她的恩人向他们做了示范,他先以行动表达他的观念,然后以战士的理由赋予行动意义。在她的情况中,身为「潜猎」艺术大师的他,利用她的疾病与医疗做为行动计画,不仅合乎战士之道,也是「潜猎」七项基本原则的精彩介绍。首先他把佛琳达引诱到他自己的战场上,使她听由他的摆布;他强迫她放弃不必要的事物;他教导她以生命来做出决定;他教导她如何放轻松;为了帮她发挥潜能,他使她进入一种乐观与自信的崭新心境中;他教导她压缩时间;最后他向她示范,「潜猎者」永远不会把自己摆在**位。
佛琳达对最后一项原则印象最深刻。对她而言,它总结了她要在最后一分钟指示所要告诉我的一切。
「我的恩人是首领,」佛琳达说,「但是,看看他,没有人会相信的。他总是叫他的一个女战士出来撑场面,而他自由地与病人混再一起,假装也是个病人,或一个不停用扫把扫树叶的老糊涂。」
佛琳达解释说,为了能应用第七项「潜猎」原则,必须也要应用其它六项才行。她的恩人总是能从幕后观看一切。幸亏如此,他能避免或躲开冲突。任何纠纷都不会找到他头上,而是找到他的门面,那个女战士头上。
「我希望你现在能明白,」她继续说,「只有一个「潜猎」大师才能成为「控制下的愚行」大师。在我的恩人的解释下,「控制下的愚行」不是要去骗人,而是意味着战士应用「潜猎」的七项原则于他们所做的一切事上,从最微不足道的举动到生死交关的情况。
「应用这些原则能带来三项结果。首先是「潜猎者」学会从来不把自己看得太认真;他们学会嘲笑自己。如果他们不怕被当成傻瓜,他们就能愚弄所有人。其次是「潜猎者」学会无限的耐心。「潜猎者」从来不会惊慌失措;他们不会匆忙焦躁。最后是「潜猎者」学会随机应变,他们有无限的能力即兴创作。」
佛琳达说塞勒丁诺的愤怒也让女医疗师向她的身体,而不是她的理性,说明了「潜猎」的头三项规矩。虽然她的心思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因为除了她的肉体病痛与失去美丽的打击之外,其余都不存在,但是她的身体仍然能接受所发生的一切,日后只需要些许的提醒,就可以使一切各就各位。
「战士没有世界来做为他们的缓冲,所以他们必须要有规矩,」她继续说,「然而「潜猎者」的规矩可以适用于所有人。
「塞勒丁诺的自大是他的弱点,也是我的学习与自由的开始。他的自我重要感,也是我的,强迫我们两个都相信我们是在几乎一切人之上。女医疗师让我们看见了我们的真正地位─无用的废物。
「**个规矩是,我们周围的一切都是深不可测的神秘。
「第二个规矩是,我们必须试着解开这些神秘,但永远不要希望真正达成。
「第三个规矩是,一个战士觉察四周深不可测的神秘,觉察他的责任是去解开这些神秘,于是他便正当地置身于神秘中,并视自己为一项神秘。同样道理,对一个战士而言,生存是无止尽的神秘,不管这种生存是一颗小石头,或一只蚂蚁,或自己。这就是一个战士的谦逊。自己与一切是平等的。」
她解释说生命回顾是「潜猎者」的绝活,就像「做梦体」是「做梦者」的绝活。生命回顾是去回忆一个人的生命到最不重要的细节。为此她的恩人给了她那个木箱做为工具和象征。这个木箱是让她学习专注的工具,因为她必须要坐在里面好几年,直到她的生命在她眼前全部重演一遍。这个木箱也象征着我们人类的界线。她的恩人告诉她,当她完成了她的回顾后,她要打破木箱,象征着她已不再被她的个人所限制了。
她说「潜猎者」使用木箱或土棺材把自己关起来,他们不仅只是回忆,而是重新活过一次他们生命的每一时刻。「潜猎者」必须如此彻底回顾生命的理由是,巨鹰送给人类的赠予包括了它愿意接受意识的代替品,而不是真正的意识,只要这个代替品是一个完美的复制。佛琳达解释说,由于意识是巨鹰的食物,巨鹰会满足于完美的生命回顾来代替意识。
然后佛琳达给我生命回顾的基本事项。她说**阶段是简短的大纲,挑出生命中所有明显突出的事件来审视。
第二阶段是较细节的回忆,理论上可以从「潜猎者」坐进木箱前的一刻开始,一直回溯到出生时。
她向我保证,一次完美的生命回顾对一个战士的改变不下于「做梦体」的完整控制。在这方面,「做梦」与「潜猎」通往同样的目标,进入第三注意力中。然而战士两者都应该要了解与练习。她说对女人而言,要有不同的明晰体结构才能熟练其中之一。而相对的,男人可以相当容易地两者兼具,但是他们从来无法到达女人在单一项目上的精通程度。
佛琳达解释说,生命回顾的主要元素是呼吸。呼吸对她而言是魔术,因为它是给予生命的功能。她说如果能减低身体周围的刺激,生命回顾就会很容易。这就是使用木箱的原因;呼吸能够培养越来越深层的回忆。理论上,「潜猎者」必须回忆起一生中曾经有过的所有感觉,而这个步骤开始于呼吸。她警告我,她要教导我的只是初步的准备,以后在不同的环境,她会教导我复杂的作法。
佛琳达说她的恩人指导她写下一张需要重新活一次的事件表。他告诉她,这个步骤由呼吸开始。「潜猎者」把下巴靠在右肩,缓慢地吸气,头向左画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弧。吸气结束于左肩。一旦停止吸气后,头恢复到放松的位置。眼睛直视正前方地吐气。写下所记得的事件。
「潜猎者」然后挑出事件表上的**件事,停留在那件事上,直到事件所牵涉的所有感觉都被召回来。「潜猎者」从他们回忆的事件中召回他们所投入的感觉,他们缓缓吸气,头从右肩移到左肩。这个呼吸的作用是储存能量。佛琳达宣称明晰体会不断地创造蛛网状的纤维,透过任何种类的情绪从明晰体中投射出去。因此,任何与人的交往,或任何牵涉情感的状况,都可能会消耗明晰体。在回忆起一种感觉时由右至左吸气,「潜猎者」能透过这种奇妙的呼吸拾回他们遗留的纤维。紧接下来的就是由左至右的吐气,「潜猎者」藉此来把事件中其它明晰体留在他们体内的纤维排出去。
她表示这些是「潜猎」的必要准备步骤,她团体中的所有成员都先经历过,像是入门介绍,然后才是较激烈的练习。除非「潜猎者」经历了准备步骤,把他们遗留在后的纤维都取回来,以及排出那些留在他们体内的,他们就不可能掌握「控制下的愚行」,因为那些外来的纤维是一个人无限的自我重要感的基础。由于「控制下的愚行」不是去愚弄或惩罚他人,或感到比较优越,要练习「控制下的愚行」必须能够嘲笑自己。佛琳达说一次详细的生命回顾所带来的结果之一,是发自真心地嘲笑回顾中那些无聊而重复的自尊演练;这种自尊就是人类一切交互作用的核心。
佛琳达强调规矩把「潜猎」与「做梦」视为艺术;因此它们是要去实践的事。她说呼吸赋予生命的本质也使它具有净化的效果,是这种效果使生命回顾成为一件很实际的事。
潜猎的起源非常谦逊、偶然。开始时新看见者观察到,战士在进行不习惯的行为时,他们茧内未用到的放射会开始发亮,然后他们的聚合点会以温和而和谐的方式开始移动,那几乎无法觉察。
新看见者被这项发现所刺激,开始练习系统化地控制他们的行为。他们称这项练习为潜猎。唐望说这个名字虽然有争议,但却是适当的,因为潜猎是关于对人的特殊行为,这些行为可以被归类为偷偷摸摸的做法。
新看见者具备了这项技巧,以清醒而有效的方式处理已知的世界。持续的练习之后,他们能使自己的聚合点稳定地移动。
“潜猎是新看见者两项最伟大的成就之一。”他说,“新看见者们决定动一个现代的nagual能移动聚合点到左边深处时,才应该学习潜猎。这个决定的理由是,nagual必须在不受人类清点分类系统的牵绊下学习潜猎的原则。毕竟,nagual是团体的***,若要领导团体,他必须能不加以思索地迅速行动。
“其他战士可以在日常意识中学习潜猎,虽然他们**还是在强化意识中进行 ——不是因为强化意识的好处,而是因为强化意识能给予潜猎一种神秘性。其实潜猎并不神秘,它只是与人们相处的饿一种行为方式。”
他说现在我可以了解,因为聚合点的移动,新看见者才会如此看重与小暴君的接触。小暴君迫使看见者使用潜猎的原则,于是帮助看见者移动他们的聚合点。
随着时间,新看见者建立起他们的练习,他们明白在生命大部分的情况下,潜猎只会轻微地移动聚合点。为了达到**的效果,潜猎需要理想的条件,也就是需要有掌握权威与力量的小暴君在位。而新看见者要找到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困难;要寻找小暴君或塑造出一个来,变成无法承受的重担。
“这的确是意识的奥秘。人类向往那种神秘;我们向往黑暗,向往无可解释的事物。以任何其他方式来看人类都是疯狂的。所以不要用自怜来贬低人类的奥秘,或用理性来解释它。要用了解来贬低人类的愚蠢,但不要为奥秘或愚蠢而抱歉,两者都是必要的。
“潜猎的一项伟大做法,是用我们每个人内在的奥秘来对抗愚蠢。”
“nagual胡里安是老一辈潜猎者中的最后一个。”他继续说,“他之前是个潜猎者,不完全是因为环境使然,而是因为那是他的本性。”
唐望解释,新看见者看见人类有两种极端类型:会关心人的,及不会关心人的。在两种极端之间,他们看见有无限多种混合。唐望说nagual胡里安是属于不关心人的那一类,他自己则是相反的一类。
“但你不是告诉我,nagual胡里安是慷慨的,他会把身上的衣服都送给你?”我问。
“他当然是。”唐望回答,“他不仅慷慨,而且极为迷人,给人好感。他总是非常真诚地对周围的人感兴趣。他和善、坦然,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予需要的人,或给予他喜欢的人。于是他被所有的人爱戴,因为身为一个潜猎大师,他把他的真实感觉传达给他们:他对他们任何一个都好不在乎。”
我没说什么。但唐望嫩个觉察到我的不信,甚至我的不安,他笑了笑,摇摇头。
“那就是潜猎。”他回答,“你瞧,我甚至还没有开始说nagual胡里安与我的故事,你已经开始感到困扰了。”
我试着对他解释我的感觉,他又是一阵爆笑。
“nagual胡里安不关心任何人,”他继续说,“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够帮助别人。而他正是如此;他把他身上的衣服给了别人,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
“你的意思是,**会帮助他人的,是对其他人毫不关心的人?”我问,有点恼羞成怒。
“那是潜猎者的说法。”他满脸笑容地说,“譬如,nagual胡里安是个了不起的医疗师,他帮助了成千上万的人,但他从未归功于自己。他让人们相信他的团体中的一位女看见者才是医疗师。
“现在,如果他是一个关心其他人的人,他会要求众人的承认。那些关心其他人的人也会关心自己,因此会要求应得的认可。”
唐望说,由于他自己是属于关心他人的人,所以他从来未帮助过任何人。他对慷慨感到很别扭;他无法想像自己被如nagual胡里安般地爱戴,而把身上的衣服送给别人,他会感到很苯。
“我太关心其他人了,”他继续说,“以致无法为别人做任何事。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总是会感到不安,觉得我是用我的赠与来把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
“当然,我已经用战士之道克服了所有这些感觉,任何战士都能够成功地与人相处,就像nagual胡里安那样。只要战士能够移动聚合点到某处位置,在那处位置上,不管人们喜欢他、讨厌他或忽略他,都无关紧要。但这与nagual胡里安的做法不可相提并论。“
“潜猎的艺术是去精通一切伪装,”贝里沙罗说,一点儿也不理会唐望的话,“而且不让任何人知道你的伪装。要做到这样,你必须要无情(ruthless)、机警(cunning)、忍耐(patient)与温和(sweet)。”
唐望加入了贝里沙罗妻子与赶驴人的行列,不敢正眼看他们。他们掉过头,走另外一条小径,好几天都没有人说话。然后贝里沙罗开始每天都给他上课。他告诉唐望,印第安女人都很实际,对事情能够的态度都是直截了当地表现出来,但她们也都很害羞。受到挑战时,她们的身体会有恐惧的反应,眼神不定,嘴唇紧闭,鼻孔扩大。这些反应会伴随着一种惊人的固执及羞怯的笑容。
他要唐望在每个经过的小镇上练习这些女性的行为特征。唐望相信他是在教他如何演戏,但贝里沙罗坚持说他是在教他潜猎的艺术。他告诉唐望,潜猎是适用于万物的艺术,有四个学习步骤:无情、机警、耐心及温和。
我觉得必须打断他的故事。
“但潜猎不是要在深沉的强化意识中才能学会吗?”我问。
“当然,”他带着微笑回答说,“但你必须了解,对于某些男人来说,穿上女人的衣服是进入强化意识状态的途径之一。 事实上,这种方式要比推动聚合点更有效,但很难安排。”
唐望说他的恩人每天都训练他有关潜猎的四种心境。他坚持要唐望了解,无情不是残酷,机警不是狠毒,耐心不是疏忽,温和不是愚蠢。
他教导他,对这四个步骤必须熟练而完美,直到几乎无可觉察。他相信女人是天生的潜猎者。他的信念如此强烈,因而认为男人只有装扮成女人,才能真正学会潜猎的艺术。
“我跟他到所有经过的每一个小镇的市集中,与人们厮混,”唐望说,“我的恩人总是在我身边观察我,‘无情而迷人’,他会说,‘机警而善良,耐心而主动,温和而致命,只有女人能够如此。如果男人像这样就是婆婆妈妈。’”
我们走进后院。唐望随意捡起一条皮绳,然后闪电般地绕住我的脖子。他的动作如此迅速准确,我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像条狗一样被绑在后院的房柱子上。
唐望摇着头,像是感叹,又像不可置信,然后走回屋子里。我喊着要他把我解开。绳子把我的脖子勒得很紧,我无法放开喉咙大叫。
我无法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我控制住怒气,并试着解开绳结。绳结打得非常结实,使皮革似乎黏在一起,我的指甲因努力试着松绑而疼痛不已。
我感到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怒,像只无力的野兽般咆哮。然后我抓住绳子,用脚顶住柱子拉扯,但皮革非常坚韧。我觉得羞辱而害怕,恐惧带给我暂时的清明,我知道我让唐望伪装的指挥气势给骗了。
我尽可能客观地衡量情况。我知道惟有切断绳子才能逃走,就开始狂乱地把绳子靠在木柱的角上摩擦。我想,只要能在那些人回到后院之前磨断绳子,我便有机会冲出去开车逃走,永远不回来。
我喘息着、流着汗地摩擦绳子,几乎快磨断时,就用脚顶住木柱,把绳子绕在手臂上,然后拼命拉扯。绳子突然断裂,我往后跌进了屋内。
当我跌跌撞撞地通过门口时,唐望、文生及西维欧都站在房间中鼓掌叫好。
“多么壮观的进场,”文生说,他扶我站起来,“你骗过了我,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唐望过来解开绳结,使我的脖子恢复自由。
我因恐惧、愤怒及用力过猛而颤抖着,我含混地问唐望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他们三人同时大笑,一点儿也不带威胁性。
“我们想考验你,看看你是什么样的料子。”唐望说。
他带我到沙发旁,有礼貌地请我坐下。文生及西维欧坐到扶手椅上,唐望则面对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我紧张地笑着,但不再为我的处境及唐望那一伙人感到担忧。他们都极好奇地注意着我,有节奏地摇着头,他的眼神没有集中,但盯着我不放。
“我们把你绑起来,”唐望说,“因为我们想知道你是温和还是耐心的,是无情还是机警的。我们发现你什么都不是,你只不过是个超级的放纵狂,就像我先前说的。
“如果你不放纵于暴力中,你会注意到,那个绑住你的绳结是假的,只要拉对就回松开。文生设计出这个绳结来愚弄他的朋友。”
“你粗暴地拉扯绳索,所以你当然不温和的。”西维欧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
“你也不是无情或机警的。”唐望继续说,“如果你是,你会轻易地解开两端的绳结,带走一条昂贵的皮革绳索。你也不是耐心的,如果你是,你会在呻吟咆哮后,发现在墙边有一把剪刀,你可以在两秒钟内剪断绳子,而不需要那么痛苦、费力。
“因此你不用去学习暴力或迟钝,你已经是这样的人了。但你可以去学习无情、机警、耐心与温和。”
唐望解释说无情、机警、耐心与温和是潜猎的核心。它们是基本原则,而所有的应用都必须以仔细而复杂的步骤来教导。
“潜猎的首要原则是战士潜猎他自己,”他说,“他无情地、机警地、耐心地、温和地潜猎自己。”
我想要笑,但他不给我时间。他很简洁地将潜猎界定为:使行为以新的方式用于特殊目的的艺术。他说普通人在日常世界的行为都是例行公事,任何打破例行公事的行为都会 我们的存在造成不寻常的影响。这种不寻常的影响是巫士所追寻的,因为它具有累积的作用。
他解释说,古代的巫士看见不寻常的升年个万亿毫 能造成聚合点的波动。然后他们发现,如果不寻常的行为以有系统及有智慧的方式实行,最后会迫使聚合点移动。
“对那些巫士看见者真正的挑战是,”唐望说,“去寻找出一套行为的系统,它不琐碎也不反复无常,但包含着能区分巫士看见者与凡俗的术士差别的那种道德与美感。”
他停止说话,他们都注视着我,似乎想在我脸上寻找疲倦的迹象。
“任何时候能把聚合点成功移到另一位置的人,便是位巫士,”唐望继续说,“从那个新位置上,他能够对他的同类人们实行各种好事或坏事,因此,做一个巫士可以像个修理匠或面包师。然而,巫士看见者的追求要超越这个层次,为此,他们需要道德与美感。”
他说,巫士的潜猎是他们一切作为的基石。
“有些巫士反对潜猎这个字眼儿,”他说,使用这个名称是因为其中包含秘密的行为。
“它也被称为隐匿的艺术,但这个名称也同样不顺耳。我们自己由于爱好和平的性情,把它称为’控制下的愚行’.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名词来称呼它。我们则将继续使用潜猎这个名称,因为潜猎者简单多了,就像我恩人说的。”
“那么我会帮你澄清你所知道的。”他说,“潜猎是一种非常单纯的过程,潜猎是遵循特殊原则的特殊行为。它是秘密的、隐匿的、欺骗的行为,目的是为了施出震撼的一击。当你潜猎自己时,你以无情、机警的方式,用你自己的行为来震撼你自己。”
他解释,当巫士的意识被自己的知觉输入所阻塞时,就像我的例子,这时**的甚至是**的解药就是,用死亡的观念来施出潜猎的一击。
“因此,死亡的观念在巫士的生命中具有无比的重要性。”唐望继续说,“我已经向你显示了无数关于死亡的事而要使你明白,只有那迫在眉睫而又无可避免的终结者才能带给我们清醒。我们身为普通人所犯的一个大错误就是放纵于一种自欺的感觉中,仿佛我们相信只要不去想死亡,就能避免死亡。”
“你必须同意,唐望,不去想死亡的确能使我们不为死亡担忧。”
“是的,是有这种效果,”他承认。“但这种效果对于普通人没有价值,对于巫士则是个笑话。缺乏 死亡的清楚认识,就没有秩序,没有清明,没有美。巫士努力追求这个重要的认识,使他们能在最深的可能中明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保证他们的生命能继续到下一刻。这种觉悟使巫士有勇气保持耐心而又积极采取行动,有勇气沉默认命而又不愚蠢盲从。”
唐望凝视着我不放,他露出微笑地摇摇头。
“不错,”他接着说,“死亡的观念是**给巫士勇气的事物。很奇怪,对不对?死亡使巫士有勇气机警而不自满,最重要的,使他们有勇气无情而又不妄自尊大。
他又笑了笑,轻轻推了我一下。我告诉他,我对于自己死亡的观念实在是感到非常恐惧。我时刻都会想到它,但它当然没有带给我勇气或使我行动。它只使我变得尖酸,不时陷入强烈的沮丧中。
“你的问题非常单纯,”他说,“你太容易沉迷于困扰中。我一直在告诉你,巫士潜猎他们自己来打破对困扰的沉迷。有许多方式潜猎自己,如果你不想用死亡的观念,那就用你对我读的诗来潜猎你自己。”
“什么?”
“我说过有许多理由让我喜爱诗,”他说,“我用它们来潜猎我自己,我用他们对自己施出一击。当你朗诵时,我聆听,我停止我的内在对话,使我的内在寂静产生动力,然后诗与寂静合并起来对我施出一击。”
他解释说,诗人不知不觉地渴望着巫士的世界,因为他们不是走在知识道路上的巫士,渴望是他们仅有的。
“让我们来看看你是否能感受到我所谈的。”他边说边把一本哥罗史提雅(JOSE GOROSTIZA)的诗集递给我。我打开有做记号的一页,他指着他喜爱的那首诗。
……这无止境顽固的死亡,
这活生生的死,
扼杀着你。
啊!上帝!
在你辛勤的创造品中,
在玫瑰中,在岩石中,
在不可征服的群星中,
及那势必燃尽的血肉中,
像被点燃的营火,
由一首歌,
一个梦,
进入眼中的一抹色彩。
……还有你,你自己,
或许已经死了无止境的千岁,
而我们毫不知情,
我们搜集你的渣滓,碎琐,灰烬。
那仍然存在的你,像一颗被本身光芒所遮蔽的星星,
一颗没有本体的空虚星光,
射入我们眼中,
隐藏着,
它无限久的毁灭。
“当我听到这些诗句时,”唐望在我念完后说,“我感觉那人看见了事物的本质,我可以与他一起看见。我不在乎那首诗是描述些什么,我只关心那诗人的渴望所带给我的感觉。我借用他的渴望,于是借用了其中的美,我惊叹他像个真正的战士般,慷慨地施与旁观者,只给自己留下渴望。这种震惊,美感的震撼,就是潜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