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点的移动
几天之后,唐望和我进入山区,在山脚半途,我们坐下来休息。那一天稍早时,唐望决定要找一处适当的地点,来解释在意识的控制中一些复杂的部分。通常他喜欢去较近的西边山脉,但这一次他选择了东边的山头。它们较高且较远,我觉得它们较深沉、黑暗而巨大,但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印象,还是我被唐望对这些山的感觉所影响。
我打开我的背包,这是唐望团体中的女巫士所准备的。我发现她们放了一些乳酪,我觉得有点懊恼,因为我虽然喜欢乳酪,但乳酪并不喜欢我的肠胃,而我总是无法拒绝它们的诱惑。
唐望曾把这件事当成一项真实的弱点拿来开我的玩笑。我起初感到难为情,但后来发现如果没有乳酪,我也不会特别在意。问题是唐望团体中有人爱恶作剧,总是会为我准备一大块乳酪,而我总是会吃掉它。
“一口气把它吃光,”唐望露出不怀好意的眼光建议我,“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了。”
也许是受他的建议影响,我产生想咬一大口的强烈欲望。唐望笑得非常大声,我怀疑他又一次与他的同伙串通好整我。
接着他用较严肃的口吻建议我们在山脚下过夜,然后花一两天的时间爬上顶峰,我同意了。
唐望随意地问我有没有回忆起任何有关潜猎的四种心境。我承认我试过,但我的记忆力只带来失望。
“难道你不记得我教你关于无情的本质?”他问,“无情,自怜的相反?”
我不记得。唐望似乎在想接下来要说什么,他停止说话了。他的嘴角下垂,假装出无力的神情。他耸耸肩,站起来快速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个小山丘顶。
“巫士都是无情的。”他说,我们坐在山顶的平地上,“但你知道这些,我们曾经深入谈论过这个概念。”
很长的沉默后,他说我们要继续讨论巫术故事的抽象核心,但他打算要越谈越少,因为该是我自己去发现它们,让它们显示意义的时候了。
“如我所告诉你的,”他说,“第四个巫术故事的抽象核心叫做力量的降临,或被意愿所移动。故事说为了使巫术的神秘能对我们的主角显露,力量必须要降临到那人身上。力量选择的时候是当那人分心,毫无戒备,及毫无自怜时,力量以移动那人的聚合点到某个特定的位置来显示存在,这个位置从此之后被巫士称为“无怜悯之处”。如此,无情便成为巫术的首要原则。”
“不要把这个首要原则与巫术门徒生涯的首要效果搞混了,那个效果是在正常意识与强化意识的转变。”
“我不明白你想要说什么。”我抱怨。
“我要说的是,表面上看来,聚合点的移动是门徒入门后**件真正发生的事。”他回答,“所以门徒自然会以为这是巫术的**个原则,但这不是,无情才是巫术的**个原则。我们以前已经讨论过了,现在我只是要帮助你回忆。”
我希望我能诚实地说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我是知道的。
“回忆我**次教你无情的情形,”他怂恿我,“回忆是与移动聚合点有关。”
他等了一会儿,观察我是否有依照他的指示去做。显然我做不到,于是他继续他的解释。他说,即使像进入强化意识那样神秘的事,要想做到,也只需要力量的在场。
我说如果不是他今天的论点过于晦涩,就是我过于迟钝,因为我完全无法了解他的想法。他坚定地回答说我的疑惑并不重要,而坚持**重要的是,我要了解与力量的些许接触便能带来聚合点的移动。
“我告诉过你,NAGUAL是力量的媒介,”他继续说,“因为他毕生完美无缺地重整他与意愿的连接线。也因为他比普通人有更多的能量,能够让力量透过他来表现,所以巫术门徒所经验的**件事是他自己意识状态的转变,这种转变只要NAGUAL的在场便能产生。我要你了解的是,聚合点的移动没有任何程序可言。力量碰触了门徒,他的聚合点就会移动,就是这么简单。”
我告诉他,他的说法令人困扰,因为那与我个人经验中痛苦学到的教训相矛盾:强化意识是一种复杂而无法解释的手法,唐望曾用来改变我的知觉状态。经过多年的交往,他曾一再拍打我的背使我进入强化意识。我指出这项矛盾。
他回答说,拍打背部只是用来吸引我的注意力,消除心中怀疑的技巧,而不是控制我知觉的方法。他当成雕虫小技,与他先许的性格想配合。他不像是开玩笑地说,我很幸运碰到他是一个简单的人,不喜欢作怪,否则将不讳是这样简单的技巧。我可能必须先忍受怪异的仪式,他才能消除我的疑惑,让力量移动我的聚合点。
“要让魔术发生,我们只需要除去心中的怀疑。”他说,“一旦没有怀疑,一切都有可能。”
他提醒我几个月前我在墨西哥市亲眼目睹的一件事,当时我觉得不可思议,直到他用巫术的范畴做了解释。
我所见到的是一场由一个**的心灵治疗师所施行的外科手术。病人是我的一个朋友,灵疗师是一个女人,她在一种极戏剧化的失神状态中进行手术。
我所观察到的是,她以一把厨房用的刀子切开了病人的腹部,拿出患者的肝脏,然后放进一桶酒中清洗,放回去后,她用手把无血的伤口封合起来。
在那昏暗的房间里,有一些人在见证这场手术,其中一些是像我一样的好奇旁观者,而其他人似乎是灵疗师的助手。
手术后我与三个旁观者略谈了片刻,他们都肯定彼此看到了同样的过程。我问我的病人朋友,他说他感觉手术是一种在胃部隐约而持续的疼痛,他身体右侧也感受到如火的灼热。
我把这一切描述给唐望听,甚至主动提出一种嘲讽的解释。我说那房间的昏暗,在我看来,最适合进行这种偷天换日的伎俩,用来制造一种几乎如宗教般的信仰气氛。
唐望立刻指出这是一种嘲讽的意见,而不是嘲讽的解释,因为它没有解释我朋友的康复。然后唐望根据巫士的知识提出另一种观点。他的解释是,很明显的那个灵疗师能够移动房间内所有人的聚合点。**的伎俩,如果可以称之为伎俩的话,就是在房间中的人数不能超过她的能力范围。
她的戏剧化出神及各种动作,根据他的解释,是用来吸引在场人们的注意力的精心策划,或者是由力量本身所主宰的无意识行为。不管何者,都是极恰当的方法,让灵疗师能聚合众人的思想来消除心中的怀疑,强迫他们进入强化意识之中。
当她用菜刀切开人体取出内脏时,不是什么偷天换日的伎俩。唐望强调,那些是真正的事件,发生于强化意识之中,超越了日常判断的领域。
我问唐望,那灵疗师如何能移动那么多人的聚合点,而没有碰触他们。他的回答是,那灵疗师的本领也许是天赋的异禀,或精心苦练的成果,但她是力量的媒介。他说,是力量,而不是那灵疗师,移动了那么多的聚合点。
“当时我向你解释过,虽然你一个字也听不懂。”唐望说,“那灵疗师的艺术及本事,是去消除在场人们内心的疑惑,这样做使她能让力量移动他们的聚合点。一旦聚合点移动了,一切都是可能的,他们进入了一个奇迹是家常便饭的领域。”
他强调那个灵疗师一定也是个巫士,如果我仔细去回想那手术,我会记得她对周围的人是很无情的,尤其是对病人。
我向他重复我所记得的手术经过。当灵疗师进入出神状态时,她原本平淡的女性声音,剧变为一个低沉沙哑的男性声音。那声音宣布说,一个史前哥伦比亚古代战士的灵魂,附身在灵疗师上。宣布之后,灵疗师的态度也大为转变,她被附身了。她很明显地对自己十分有把握,她以全然的确实与肯定来进行手术。
“我比较喜欢用“无情”来代替“确实”或“肯定”。”唐望表示,“那个灵疗师必须要无情,才能创造出适合力量干预的情况。”
他说像那手术一样难以解释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是我们对思考的坚持,使它们变得难以解释,如果我们不去思考它,一切就十分清楚。
“这真是荒谬,唐望。”我诚实地说。
我提醒他,他对他所有门徒都要求严格的思考,他甚至批评他自己的老师不是一个好思想家。
“当然我要周围的人都能明晰地思考。”他说,“我对任何想听的人都会这么说,**使思考明晰的方法,是不去思考。我相信你明白这个巫术上的矛盾。”
我大声抗议他的荒谬论点,他取笑我为自己辩护的冲动。然后他再一次解释巫士有两种思考方式,一种是普通的日常思考,是由聚合点正常位置所控制。这种思考含混,并不真正提供解答,只在脑海留下一片混沌。另一种是精确的思考,有效、省事,一切都明白清楚。唐望说为了让这种思考主宰,聚合点必须要移动,或至少日常形式的思考必须停止,让聚合点能移动。因此表面上的矛盾其实根本没有矛盾。
“我要你回忆起过去曾做过的事,”他说,“我要你回忆你聚合点的一次特殊移动。为了能做到,你必须停止你平常的思考方式,然后另一种我称为明晰思考的便会接管,使你回忆。”
“但我要如何停止思考?”我问,虽然我知道他的回答。
“意愿你聚合点移动,”他说,“意愿与你的眼睛是相互呼应的。”
我告诉唐望,我的心思不停地在暂时的极度清明与极度疲乏中摆荡;我不是明白一切,就是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安慰我说,我的不稳定是由聚合点的晃动所引起,它还没有安定于这个在几年前所抵达的新位置上。而这种晃动是由于一些自怜的情绪所引起的。
“那新位置是什么?”我问。
“几年前,你的聚合点抵达了无怜悯之处,这也就是我要你去回忆的。”他回答。
“对不起,你说的是……?”我说。
“无怜悯之处是无情的位置,”他说,“而你知道这一切。在你回忆之前,我们先谈谈无情。它是聚合点的一个特殊位置,可由巫士的眼睛中看出,像是瞳孔上一层闪亮的薄膜。巫士的眼睛十分明亮,越亮就越无情,而现在你的眼睛十分暗淡。”
他解释说当聚合点移动到无怜悯之处时,眼睛便开始发亮。聚合点在新位置上越牢固,眼睛也越明亮。
“试着去回忆你已知道的。”他催促我。
“这种回忆与普通的回想不一样,”他说。“回想是由日常的思考方式所达成,而这种回忆是由聚合点的运动所达成。巫士所做的对生命的回顾,是移动聚合点的关键。巫士以思考、以回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时间,来开始生命的回顾,然后他们会到事件真正发生的地点。”
当他们能够回到时间的地点时,便能把聚合点移动回时间发生时的位置上。以移动聚合点来召回完整的时间经过,便是巫士的回忆。
他凝视着我,确定我在听。
“我们的聚合点不停在移动,”他解释,“无法被察觉地移动。巫士相信,为了使他们的聚合点移动到正确的位置,必须使用意愿的力量。由于我们无法知道意愿是什么,巫士使用他们的眼睛来引出意愿。”
“这一切都十分令我费解。”我说。
唐望把手放在头后面躺在地上,我也依样画葫芦。我们沉默了许久。风吹动着云层,云的运动几乎使我感到眩晕,这种眩晕忽然变成了一种熟悉的焦虑感。每次与唐望做伴时,尤其是在休息与沉默的时刻,我都会感到一种强烈的绝望。当我一个人,或与他人为伴时,我从未被这种感觉所困扰。唐望解释说,我的感觉及渴望事实上是我的聚合点的突然运动。
当唐望开始说话时,他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坐起身子。
“你一定要回忆起你的眼睛**次发亮的情形,”他说,“因为那是你的聚合点**次抵达无怜悯之处。那时候无情占据了你,无情使巫士的眼睛闪烁,而那种闪烁召唤着意愿。每个聚合点的特定位置,都有其特殊的闪烁。巫士的眼睛有自己的记忆,他们可以召回任何位置的回忆,这只需召回与那位置有关的特殊闪烁即可。”
唐望说,巫士之所以要强调他们眼睛的闪烁及他们的凝视,是因为眼睛直接与意愿相连接。听起来也许很矛盾,事实上,眼睛只是在表面上与日常世界相连,更深层的是与抽象的连接。我告诉唐望,我无法想像我的眼睛能储存这样的资料。他的回答是,人类的可能性如此深奥神秘,与其去思考,巫士宁愿选择去开发这些可能性,也不希望去了解它们。
我问他普通人的眼睛是否也被意愿所影响。
“当然!”他叫道,“你都知道,但你的知道是在较深的层面,属于寂静的知识。你缺乏足够的能量去解释它们,甚至对你自己都做不到。”
“普通人知道同样的事情,但他们的能量比你都还要少。巫士比普通人**占优势的地方是,他们能储存能量,这表示他们与意愿有更精确、更明晰的连接。自然这也表示他们能随意地回忆,能使用他们眼睛的闪烁来移动聚合点。”
唐望停止说话,凝视着我,我清楚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拉扯我内部的某种东西,我无法挣脱他的凝视。他的全神贯注使我产生肉体上的感觉。我觉得身处在一个火炉之中,然后非常突然地,我朝内注视。这种感觉很像是心不在焉的幻想,但有一种强烈的自我意愿及思想的空无。我极自觉地朝内注视,注视空无。
我费了极大的努力挣脱出来,并站了起来。
“你在对我做什么,唐望?”
“有时候你真是令人难以忍受,”他说,“你的浪费真叫人愤怒。你的聚合点刚才正处于适合回忆一切的位置,而你做了什么?你浪费了一切,还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在我坐下时露出笑容。
“但令人恼怒又实在是你**的好处,”他又说,“我有什么好抱怨的?”
我们都爆出大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笑话。
许多年前,唐望对我的热诚与帮助,让我既感动又非常迷惑。我想不懂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友善,他很明显不需要我,他也不对我有所期望。但我从生活的痛苦教训中学到,天下没有百吃的午餐,无法了解唐望的代价使我极为不安。
有一天,我直截了当以非常嘲讽的方式,问唐望想从我们的交往中获得什么,我说我想不出来。
“你不会了解的。”他回答。
他的回答使我生气,我不满地告诉他我不笨,他至少可以试着解释。
“好吧,让我这么说,虽然你会了解,但你绝对不会喜欢。”他带着那些准备捉弄我的笑容说,“你要明白,我真的是想放你一马。”
我上钩了,坚持要他解释他的话。
“你确定你要听实话?”他问,知道我绝对不会拒绝,即使那会要我的命。
“我当然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尖锐地说。
他像是听到天大笑话般地大笑,他笑得越厉害,我就越恼怒。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我说。
“有时候事物底下的真相不能乱动。”他说,“这里背后的真相,像是在一大堆东西最下面的一块石头,如果我们严密地审视这最下面的一块,也许会不喜欢它。我宁愿避免这种情形。”
他又笑了,他的眼睛闪烁着恶意,似乎在邀请我进一步探询下去。于是我再度坚持要知道他的意思,我试着保持声调平静与坚决。
“好吧,如果这是你要的。”他听起来像是被请求般地勉强,“首先,我要说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免费的你不需要偿还。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向都是做到完美无缺;你也知道,我对你的完美无缺不是一项投资,我不指望你在我年老衰弱时来照顾我。但我是从我们的交往中得到了一些无可估计的价值,像是以完美无缺来对待我刚才所说的石头所得到的报偿。我得到的是你可能无法了解或喜欢的。”
他停下来凝视我,带着邪恶的目光。
“告诉我,唐望!”我叫道,对他的卖关子感到不耐。
“我要你记住是你坚持要我说的。”他仍旧带着微笑说。
他再度停下来,这时我已火冒三丈。
“如果你用我对你的行为来判断我,”他说,“你必须承认我是耐心与坚持的化身。但你所不知道的是,我必须以前所未有的努力,才能做到如此完美无缺。为了能与你为伴,我必须时时超越自己,以最艰苦的奋斗来克制自己。”
唐望说得对,我不喜欢我听到的,我试着维护面子,讽刺地抗议。
“我没有那样糟糕,唐望。”我说。
我声音中的不自然令我惊讶。
“哦,你是那样糟糕,”他表情严肃地说,“你是小气、浪费、挑剔、摆架子、坏脾气、自大,你是阴沉、多疑、不知好歹。你的自我放纵是无止境的。最坏的是,你对自己有一种膨胀的印象,而没有任何东西来支持它。”
“我可以很诚实地说,光是你的在场就使我想要呕吐。”
我想要生气,我想要抗议,想要抱怨他没有权利这样说我,但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被击垮了,我觉得十分麻木。
在听到这表面下的真相后,我的表情一定变得十分奇怪,因为唐望大笑得几乎呛到了。
“我告诉过你,你不会喜欢或了解的。”他说,“战士的理由都非常简单,但他们的完美却是**的。这是一个极稀有的机会,让战士能真正做到完美无缺,而不被自己基本的感觉所影响。你给了我如此珍贵的机会。这免费而完美无瑕的赠与行为,使我重生,带给我奇迹。我从我们的交往中,的确获得了无可估计的价值,你有恩于我。”
他闪亮的双眼凝视着我,毫无恶意。
唐望开始解释他所做的。
“我是NAGUAL,我用眼睛的光芒来移动你的聚合点。”他认真地说,“NAGUAL的眼睛可以做到如此,这并不困难。毕竟所有生物的眼睛都可以移动其他生物的聚合点,特别是当眼睛集中于意愿上时。但是在正常情况时,人的眼睛是集中在这世界上,寻找食物……寻找掩蔽……。”
他耸耸肩。
“寻找爱情。”他补充道,爆出大笑。
唐望总是爱讽侃我的“寻找爱情”。他永远忘不了有次他问我在生命中追寻什么时,我给他的幼稚回答。他想要使我承认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生命目标,而听到我说寻找爱情时,他爆出了大笑。
“一个好的猎人用眼睛来催眠猎物,”他说下去,“用凝视来移动他的猎物的聚合点。但是他的眼睛是集中在这世界上,寻找食物。”
我问他巫士是否能用凝视来催眠旁人。他笑着说我真正想知道的是我能否用凝视来催眠女人,虽然我的眼睛是集中在这世界上,寻找爱情。他又严肃地说,巫士的安全阀在于当他的眼睛能集中在意愿上时,他们已不再有兴趣想要催眠任何人了。
“但是,巫士要想用眼睛的光芒来移动自己或他人的聚合点,”他说,“他们必须是无情的。也就是说,他们必须熟悉被称为无怜悯之处的特殊聚合点位置,这对于NAGUAL而言尤其确切。”
他说每个NAGUAL都会发展出他独特的无情。以我为例,由于我那不稳定的天生结构,在看见者眼中,我不是像一般的NAGUAL有四个明晰球体压缩在一起,而是只有三个球体,这种结构使我自动把我的无情隐藏在放纵与散漫的面具之下。
“NAGUAL非常容易使人误解,”唐望继续说,“他们总是给别人错误的印象。他们做得如此成功,每个人,包括最熟悉他们的人,都相信他们的面具。”
“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能说我在伪装。”我抗议。
“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放纵、散漫的家伙。”他说,“你给别人慷慨的印象,十分有同情心,每个人都相信你的真实。他们甚至能发誓你就是这样。”
“但我真的是这样啊!”
唐望放声大笑。
这个谈话的方向不是我喜欢的,我想要加以澄清。我激烈地争论说,我对自己的行为都是真心诚意的,并要求他提出一个相反的例子。他说我强制地以不必要的慷慨对待他人,给他们一种虚假的自在与坦然印象。我辩说坦然是我的天性。他笑着反驳说,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不做声地要求人们堤防我会欺骗他们?证据是当他们未能察觉到我的计谋,把我的假自在当真时,我会改用我所隐藏的冰冷无情来对待他们。
他的批评使我感到绝望,因为我无法抗辩。我保持沉默,不想表示受到伤害。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站起来准备离去。我抓住他的衣服,这个意料外的举动吓了我自己一跳。他笑了起来,又坐下来,他的表情有点惊讶。
“我不想无礼,”我说,“但我必须要多知道一些。它让我难过。”
“移动你的聚合点,”他指示我,“我们以前讨论过无情的。回忆它!”
他的目光露出期待,虽然他一定看出我无法回忆任何东西。他继续谈论有关NAGUAL的无情类型,他说他自己的方法是使他人面临突然的压迫与拒绝,这隐藏在伪装的了解与体谅之下。
“那么你给了我的这些了解又是什么呢?”我问,“难道它们不是真正的体谅,想帮助我了解吗?’
”不是,“他回答,”它们是我无情的结果。“
我争辩说,我自己想要了解的渴望是真诚的。他拍着我的背说,我想要了解的渴望是真诚的,但我的慷慨则不是。他说NAGUAL会自动地伪装他们的无情,甚至违反他们的本意。
当我聆听他的解释时,在内心深处很奇怪地感觉到,我们已经深入谈论过无情的观念。
”我不是个理性的人,“他说下去,凝视我的眼睛,”我只是看起来像是,因为我的面具非常有效。你所感觉到的理性是我的缺乏怜悯,因为那就是无情的本质——完全缺乏怜悯。“
“在你的情况中,由于你用慷慨来伪装你的缺乏怜悯,让你看起来自在坦然。但实际上,你的慷慨就像我的讲理。我们都是伪装者,我们都能完美地隐藏我们无怜悯的事实。”
他说他恩人的毫无怜悯是伪装于他好相处、爱开玩笑的性格之下,他对所有人都无法抑制地想恶作剧。
“我恩人的面具是一个快乐无忧的人,毫不在乎一切。”唐望继续说,“但私底下,就像所有NAGUAL,他冷得象北极风。”
“但是你不冷漠,唐望。”我真诚地说。
“我当然冷漠,”他坚持,“是我的面具给予你温暖的印象。”
他接着说NAGUAL艾利亚的面具是对细节的吹毛求疵及讲究精确,这使人留下关切与周到的印象。
他开始描述NAGUAL艾利亚的行为。当他说话时,他不停地注视着我。也许是因为他对我如此注意,以至我无法全神贯注于他的话,我极力地想集中我的思想。
他凝视我一会儿,然后又开始解释无情。但我已不再需要他的解释,我告诉他我已回忆起他要我回忆的,我的眼睛**次发亮的情形。在我门徒生涯的早期,我便靠着自己达到一种意识状态的转变,我的聚合点抵达了所谓的无怜悯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