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猎”的四种心境

2018-03-08
卡斯塔尼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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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猎”的四种心境

唐望说,我应该静坐在那古代的了望台上,利用大地的重力来移动我的聚合点,并试着回忆其他的强化意识状态,在其中他曾经教导过我潜猎。

“在过去几天中,我曾经提起过潜猎的四种心境。”他说下去,“我提起无情、机警、耐心及温和,目的是希望你能记得我所教你的。如果你能用这四种心境来帮助你完全回忆我的教导,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沉默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说了一些应该不会使我惊讶的话,但我还是大吃一惊。他说他曾经在墨西哥北部与文升·马德诺及西维欧·曼纽耶一起教导我潜猎的四种心境。他没有再多说,只是让我思考他的话。我试着回忆,但最后终于不得不放弃,只想大声地抗议说我绝不可能记得一些并未发生过的事。

正当我努力想表达我的抗议时,一阵不安突然产生。我知道,唐望的这一番话并不是想要激恼我。每次他要我回忆强化意识时,我都会极强烈地察觉到,在他的教导下我所经历的事件都是没有连贯性的,这些事件不是像日常生活事件一般井然有序地首尾相接。因此,他很可能说的是实话。在唐望的世界中,我根本没有资格把事情看得理所当然。

我想要说出我的想法,但是他拒绝听我说,只是催我回忆。这时候天已经黑了,风也变大了,但我不觉得寒冷。唐望给了我一块石头放在胸口,我的知觉敏锐地觉察着四周的一切。我感觉到一阵突然的拉扯,这不是来自于我身体内部或外在环境,而是在我某种未知的部位上一种实际的轻触。突然间,我开始清楚地回忆起数年前的一次会晤,事件与人物开始生动地出现在我脑海中。我吓了一大跳,打了一阵寒颤。

我把这一切都告诉唐望,他一点儿也不惊讶或担忧。他鼓励我不要屈服于心理上或生理上的恐惧。

我的回忆来势汹汹,仿佛我重新再经历一次那些事件。唐望保持安静,甚至看都不看我。我感觉麻木,这种麻木感觉过了一会儿后才渐渐消失。

“这怎么可能,唐望?我怎么会忘记这一切?”

而他每次都是同样的回答。

“这一类的回忆或遗忘,与一般的记忆毫无关系,”他安慰我,“这与聚合点的移动有关。”

他说,虽然我已经拥有关于意愿的全部知识,但我还不会使用那些知识。去了解意愿是意味着一个人能够随时解释或使用这些知识。一个nagual由于责任使然,必须能够如此运用他的知识。

“你回忆起什么?”他问我。

“你**次告诉我有关潜猎的四种心境的情况。”我说。

某中我日常意识所无法解释的过程开始释放前一刻并不存在的记忆。我回忆起在许多年前发生的整个事件。

当我要离开唐望在墨西哥索诺拉的家时,他叫我在一个礼拜后的中午与他在亚历桑那州诺格拉市(Nogales)的巴士站见面。

我提早一个小时到达。他站在门边。我向他打招呼,他没回答,却急忙拉我到一旁,低声说我应该把手伸出口袋外。我不知如何反应,他没给我时间,说我的裤子拉链没拉上,又说我如此明显地勃起实在是非常丢脸。

我闪电般地试着遮掩自己。当我明白这只是个恶作剧时,我们已经在大街上了。唐望大笑着用力拍我的背,好象在庆祝这个恶作剧。突然间,我发现自己进入强化意识状态中。

我们走进一家咖啡店坐了下来。我的意识如此清楚,我想要观察一切,看见事物的本质。

“别浪费能量!”唐望严厉地命令,“我带你来这里,是来看你是否能够在聚合点移动后吃东西,不要做任何其他事情。”

可是,那时候有个男人带我前面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他身上。

“转动你的眼球,”唐望指示,“不要看那个人。”

“你看见了什么?”我听到唐望说。

我看见一个明晰的茧状物,由透明的翅膀所保卫着。那些翅膀会张开来拍打一阵,然后脱落,再由新的翅膀所取代、重复整个过程。

唐望大力转动我的椅子,使我面对墙壁。

“真是浪费,”在听过我的描述之后,他大声叹气说道,“你几乎用完了你所有的能量。克制自己,一个战士要能集中注意力。谁在乎什么明晰茧上的翅膀?”

他说,强化意识状态就像一个跳板,从这里可以跳入无限。他强调着,当聚合点松动后它不是又固定于里习惯位置非常近的地方,就是继续移动,进入无限。

“人们不了解在我们自身中蕴藏着多么奇异的力量,”他说下去,“例如,就在这时候,你可以进入无限。如果你要继续你那些无用的行为,很可能会把你的聚合点推出界限之外,而永远无法回顾。”

我很了解他所说的危险,或者说,我在身体上感觉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深渊的边缘,如果我向前进一步,便会坠入其中。

“你聚合点能移动到强化意识中,”他继续说,“是因为我把能量借给了你。”

我们沉默地进食,吃的是非常简单的食物。唐望不准我喝咖啡或茶。

“当你在使用我的能量时,”他说,“你不是在你的时间中,你是在用我的时间。而我只喝水。”

当我们走回到我的车旁时,我觉得有点儿头晕而差一点儿跌倒,这种感觉很像是**次戴上眼镜走路的情形。

“控制你自己,”唐望微笑道,“我们要去的地方需要极精确的控制。”

他要我开车穿过边界,进入在墨西哥那一边的诺格拉市。当我在开车时,他不停给我指示:走什么街,什么时候该转弯,该开多快。

我知道这地方,“我不耐烦地说,”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像计程车一样。“

“好吧,”他说,“带我到天堂大道1573号。”

我不知道什么天堂大道,也不知道这条街是否真正存在。事实上,我怀疑他只是编造一个街名来捉弄我。我保持沉默,在他闪亮的眼光中有一丝嘲讽。

“自我中心是一个真正的暴君,”他说,“我们必须不断努力,才能推翻他。”

他继续告诉我该如何开车,最后他要我停在街角一栋棕色的两层楼前,这是一个上流阶层住的地区。

这栋房子有些特征立刻吸引了我的视线:铺了一层很厚的红褐色碎石的小路绕着房子四周,大门坚固,窗户名洁,屋檐也漆成红褐色,与碎石路同色,所有窗户被百叶窗遮着。从各方面看来,这是一栋典型的中产阶级的郊区住宅。

我们下了车,唐望带路。他没有敲门或用钥匙开门,但当我们接近时,大门无声地打开,在我看来像是自动门一样。

唐望迅速地走进去,他没有邀我同行,我只是跟着他。我很好奇,想知道是谁从里面打开门的,但里面没有人。

房子的内部摆设十分宜人。在一尘不染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图画,也没有灯具或书架。地板是金黄色的地砖,与白的墙壁相映成趣。我们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进入一间宽敞的起居室,那里有很高的天花板及砖壁炉。房间的一半是空的,但在有壁炉的那另一半则摆着昂贵的家具。两张很大的棕色沙发在中间,两旁是两张同样颜色的扶手椅,正中央是一张厚重的橡木圆咖啡桌。从这些东西看来,住在这里的人富裕而节俭,他们显然很喜欢坐在壁炉前。

两个年纪50上下的人坐在扶手椅上,我们进入房间后他们便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是印第安人,另一个是拉丁美洲人。唐望先介绍我认识印第安人,他比较靠近我。

“这位是西维欧·曼纽耶,”唐望对我说,“他是我的团体中最有力量及最危险的巫师,也是最神秘的。”

西维欧的长相活像是从玛雅壁画上剥下来的。他的肤色苍白,几乎泛黄,我觉得他像中国人。他的眼睛斜长,但不是单眼皮。瞳孔深而大,闪闪发亮。他没有留胡子,黑头发中有一丝灰。颧骨很高,嘴唇厚实。他也许有五尺七寸高,瘦长而结实。他穿着黄色的运动衫,褐色的长裤及薄夹克。从他的衣着及神色看来,似乎是个墨裔美国人。

我向他微笑,并伸出手,但西维欧并未握手,他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这是文生·马德诺”唐望说,指着另外那个人,“他是我的团体中最有知识及最年长的。说他年长不是指年龄,而是因为他是我恩人的**位门徒。”

文生同样敷衍地点点头,不发一言。

他比西维欧稍高些,但同样瘦小而有型,嘴唇细薄,眉毛浓黑,衬托着他灰色的胡须与头发。他的棕色的眼睛看来灵活明亮,带着笑意,虽然他的表情严肃凝重。

他保守地穿着一件绿色的西装,里面是开领的运动衫。他也像是个美国出生的墨西哥人,我猜他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对比之下,唐望像是个印第安工人。他的草帽及破旧的鞋子、旧帆布裤及方格衬衫使他看来像个园丁或工友。

看见他们三人在一起,我的印象是唐望是伪装的一个。我觉得他如同一个秘密军事行动的指挥官,不管如何伪装,始终无法掩饰他的指挥地位。

我同时觉得他们年岁似乎相同,虽然唐望看起来老多了,可是也比他们强壮多了。

“我想你们都知道这个卡洛斯是我所见过最放纵的家伙,”唐望挤为严肃地告诉他们,“比我们的恩人都要放纵。我向各位保证,如果有任何人把放纵当成专长,那就是这一位。”

我笑了,但没有任何人陪我笑,那两个人双眼炯炯地观察着我。

“当然你们三个将会是绝妙的搭配。”唐望继续说,“最年长有知识的,最危险有力量的,及最自我放纵的。”

他们仍然没有笑容,只是审视着我,使我非常难堪。这时文生打破沉默。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他进来。”他冷冰冰地说,“他对我们没有用处,叫他到后院去。”

“把他绑起来,”西维欧补充道。

唐望转向我,“来吧。”他轻声道,用头朝后院的方向指了指。

很明显,这两个人不喜欢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的愤怒要大于伤害,但这些情绪被我的强化意识驱散了。

我们走进后院。唐望随意捡起一条皮绳,然后闪电般地绕住我的脖子。他的动作如此迅速准确,我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像条狗一样被绑在后院的房柱子上。

唐望摇着头,像是感叹,又像不可置信,然后走回屋子里。我喊着要他把我解开。绳子把我的脖子勒得很紧,我无法放开喉咙大叫。

我无法相信所发生的一切。我控制住怒气,并试着解开绳结。绳结打得非常结实,使皮革似乎黏在一起,我的指甲因努力试着松绑而疼痛不已。

我感到一股无法控制的愤怒,像只无力的野兽般咆哮。然后我抓住绳子,用脚顶住柱子拉扯,但皮革非常坚韧。我觉得羞辱而害怕,恐惧带给我暂时的清明,我知道我让唐望伪装的指挥气势给骗了。

我尽可能客观地衡量情况。我知道惟有切断绳子才能逃走,就开始狂乱地把绳子靠在木柱的角上摩擦。我想,只要能在那些人回到后院之前磨断绳子,我便有机会冲出去开车逃走,永远不回来。

我喘息着、流着汗地摩擦绳子,几乎快磨断时,就用脚顶住木柱,把绳子绕在手臂上,然后拼命拉扯。绳子突然断裂,我往后跌进了屋内。

当我跌跌撞撞地通过门口时,唐望、文生及西维欧都站在房间中鼓掌叫好。

“多么壮观的进场,”文生说,他扶我站起来,“你骗过了我,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爆发力。”

唐望过来解开绳结,使我的脖子恢复自由。

我因恐惧、愤怒及用力过猛而颤抖着,我含混地问唐望为何要如此折磨我,他们三人同时大笑,一点儿也不带威胁性。

“我们想考验你,看看你是什么样的料子。”唐望说。

他带我到沙发旁,有礼貌地请我坐下。文生及西维欧坐到扶手椅上,唐望则面对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我紧张地笑着,但不再为我的处境及唐望那一伙人感到担忧。他们都极好奇地注意着我,有节奏地摇着头,他的眼神没有集中,但盯着我不放。

“我们把你绑起来,”唐望说,“因为我们想知道你是温和还是耐心的,是无情还是机警的。我们发现你什么都不是,你只不过是个超级的放纵狂,就像我先前说的。

“如果你不放纵于暴力中,你会注意到,那个绑住你的绳结是假的,只要拉对就回松开。文生设计出这个绳结来愚弄他的朋友。”

“你粗暴地拉扯绳索,所以你当然不温和的。”西维欧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

“你也不是无情或机警的。”唐望继续说,“如果你是,你会轻易地解开两端的绳结,带走一条昂贵的皮革绳索。你也不是耐心的,如果你是,你会在呻吟咆哮后,发现在墙边有一把剪刀,你可以在两秒钟内剪断绳子,而不需要那么痛苦、费力。

“因此你不用去学习暴力或迟钝,你已经是这样的人了。但你可以去学习无情、机警、耐心与温和。”

唐望解释说无情、机警、耐心与温和是潜猎的核心。它们是基本原则,而所有的应用都必须以仔细而复杂的步骤来教导。

他这番话当然是对我说的,但是他却望着文生与西维欧。他们黄钻心地聆听,不时点头表示同意。

他再三强调说教导潜猎是巫士最困难的行为之一。他坚持认为,不管他们如何教导我潜猎,不管我如何误解他们的意图,只有完美无缺才是他们行动的依据。

“尽管放心,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的恩人,nagual胡里安使我们非常清楚。”唐望说,然后他们三人轰然大笑。我觉得很不自在,不知该想什么。

唐望强调说有一点很重要:在旁观者眼中,巫士的行为也许很邪恶,而事实上,他们的行为总是完美无缺的。

“如果你是被施受的对象,你要如何分辨其中的差别?”我问。

“恶意的行为是为了个人利益;”他说,而巫士的行为有着超然的目标,与个人利益毫无关系。他们虽然喜欢他们的行动,但这不能算是利益,而是他们的性格特色。普通人才是为了利益而行动;战士的行动不是为了利益,而是为了精神。

我思索着,行动而不考虑利益,这是个很陌生的观念。我从小就学习为任何我所从事的事情抱着某种回馈的期望。

唐望一定是把我沉默的思索看成了怀疑,他笑着看他的同伴。

“拿我们四个人为例,”他说,你相信你是在进行某种投资,将来会从这些情况中得到回报。如果你对我们生气,或我们使你失望,你也许会想个邪恶的法子来报复我们。相反,我们一点儿也不关心个人利益。我们的行为是受制于完美无缺,我们无法对你感到生气或失望。”

唐望微笑着告诉我,从那天在巴士站见面后,他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由完美无缺所主宰的,尽管看起来似乎不是如此。他解释,他需要使我进入不设防的状态,好帮助我进入强化意识中,因此他才告诉我拉链没拉上。

“那是一种震撼你的方法,”他微笑着说,“我们是粗鲁的印第安人,所以我们的震撼都很原始。战士越世故,他的震撼方法越讲究与复杂。但我必须承认我们很欣赏我们的粗鲁,尤其是在把你像条疯狗一样的绑住时。”

他们三人都安静地微笑着,仿佛有别的人在屋中,他们不想去打扰。

唐望压低声音说,因为我是在强化意识中,所以比较能够了解他准备要告诉我的两项艺术:潜猎与意愿。他称它们为古今巫士的至上宝贝,是今天的现代巫士与几千年前的巫士所同样关切的。他强调潜猎先于一切,战士在能常识任何事之前必须先学习潜猎,然后必须学习意愿,只有到那时候,他们才能随意移动自己的聚合点。

我完全理解他的话,我知道移动聚合点能有什么效果,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如何知道的。我找不出字眼儿来解释我所知道的。我尝试对他们说出我的知识,他们只是嘲笑我的失败,并诱使我继续试下去。

“愿不愿意让我来替你说?”唐望问没“我也许能找到你无法找到的字眼儿。”

从他的眼光中我看得出他是在认真征求我的同意。我觉得这个场面非常不搭调,因而开始笑起来。

唐望极有耐心地又问我一次,而我不得不又发笑了。他们惊讶与关切的目光告诉我,他们不了解我的反应。唐望站起来说我太累了,该回到日常世界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请求道,“我很好,我只是觉得,你征求我的同意是很好玩的一件事。”

“我必须要征求你的同意,”唐望说,“因为你是**能容许隐藏在你内部字眼儿被释放出来的人。我想我错估了你的理解程度,言语是人们所拥有的极重要与具有力量的神奇财产。

“巫士有一项准则,他们说聚合点移动得越强烈,那种有知识但不知如何表达的感觉也越强烈。有时候普通人的聚合点会毫无理由地移动,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是会变得瞠目结舌,迷惑而退缩。”

文生插嘴建议我再逗留一会儿,唐望同意,转身面对我。

“潜猎的首要原则是战士潜猎他自己,”他说,“他无情地、机警地、耐心地、温和地潜猎自己。”

我想要笑,但他不给我时间。他很简洁地将潜猎界定为:使行为以新的方式用于特殊目的的艺术。他说普通人在日常世界的行为都是例行公事,任何打破例行公事的行为都会我们的存在造成不寻常的影响。这种不寻常的影响是巫士所追寻的,因为它具有累积的作用。

他解释说,古代的巫士看见不寻常的升年个万亿毫能造成聚合点的波动。然后他们发现,如果不寻常的行为以有系统及有智慧的方式实行,最后会迫使聚合点移动。

“对那些巫士看见者真正的挑战是,”唐望说,“去寻找出一套行为的系统,它不琐碎也不反复无常,但包含着能区分巫士看见者与凡俗的术士差别的那种道德与美感。”

他停止说话,他们都注视着我,似乎想在我脸上寻找疲倦的迹象。

“任何时候能把聚合点成功移到另一位置的人,便是位巫士,”唐望继续说,“从那个新位置上,他能够对他的同类人们实行各种好事或坏事,因此,做一个巫士可以像个修理匠或面包师。然而,巫士看见者的追求要超越这个层次,为此,他们需要道德与美感。”

他说,巫士的潜猎是他们一切作为的基石。

“有些巫士反对潜猎这个字眼儿,”他说,使用这个名称是因为其中包含秘密的行为。

“它也被称为隐匿的艺术,但这个名称也同样不顺耳。我们自己由于爱好和平的性情,把它称为’控制下的愚行’.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名词来称呼它。我们则将继续使用潜猎这个名称,因为潜猎者简单多了,就像我恩人说的。”

提到他们的恩人时,他们都像小孩子般笑了起来。

我完全了解他,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只是我觉得必须紧紧抓住唐望所说的每一个字来稳定自己,否则我的思路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注意到我的眼睛专注于他嘴唇的动作,而我的耳朵专注于他的声音,但当我发现这个行为时,我便无法再聆听他的话,我的注意力被打断了。唐望继续讲话,但我已经没有在听,我的思路漂浮于生活在强化意识中那不可思议的可能性。我问自己在那时会有什么好处?是否更能评估情况?比普通人更迅速,更有智慧?

唐望突然停止说话,问我在想什么。

“啊,你真是非常实际。”他听过我的报告后说,“我本来以为在强化意识中,你的性情会变得更有艺术性、更神秘。”

唐望转身要文生回答我的问题。文生清清喉咙,但手放在大腿上摩擦。给我很强烈的感觉是他的怯场。我为他感到难过,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当他开始支吾难言时,一个形象进入了我的脑海,这是我父亲留在我心中畏缩时的样子。但我尚未来得及沉溺那形象中,文生的眼睛已闪耀出一中奇异的内在光芒。他对我做个鬼脸,然后以权威而专断的方式说起话来。

“现在回答你的问题。”他说,“在强化意识中没有什么好处,否则所有人类都会进入其中。他们安全地留在外面,因为要进去实在很难。但总会有普通人在机会很偶然的情况下进入强化意识中,如果他进入了,通常他会把自己弄糊涂,有时候甚至是无法挽救的。”

他们三人都爆发一阵大笑。

“巫士称强化意识是意愿的入口,”唐望说,“这是它的用处,想一想吧。”

我一一凝视他们,嘴张开着,觉得如果不闭上嘴便能了解这个谜语。我闭上眼睛,答案便出现了。我没有去思考,只是感觉到了,但不管我怎么努力尝试,都无法用语言表达。

“好,好,”唐望说,“你又靠自己得到了一个巫士的答案,但你仍缺乏足够的能量来制服它,使它变成你语言。”

我所经验到的不只是无法说出我的想法,而且好象是我重新经历了某些遗忘许久的事物;不了解我的感觉是因为自己当时尚未学会说话,因此缺乏把感觉转变为思想的工具。

“思考与表达你所想的,需要无可估计的能量,”唐望说,看破了我的感觉。

我思绪的强烈程度使我忘记了是如何开始的。我呆呆地望着唐望,承认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们或我在刚才所说过或做过的一切。我记得皮革绳索的事件及唐望在那之后说的一些话,但一点儿也不记得刚才充满在我心中的感觉。

“你的做法不对。”唐望说,“你想要像平常一样回忆起事物,但现在情况不同。几秒钟前,你强烈地感觉你知道某种特别的事物,但这种感觉无法用回忆来唤回,你必须用意愿来召唤它们。”

他转身面对文生和西维欧。文生四肢伸展地躺在扶手椅上,双脚伸到咖啡桌下。西维欧凝视着我,他的双眼漆黑,像两块闪亮的黑宝石。他一动也不动地发出像鸟鸣一般的尖锐叫声。

“意愿!”他叫道,“意愿!意愿!”

他每叫一声,他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不像人,越来越锐利。我觉得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是我的思想没有放在我的反应上,反而直接回忆起我的感觉。但我尚未能完全回忆时,这股感觉扩张了起来,变成别的东西。这时我不仅了解到强化意识是意愿的入口,我也了解了什么是意愿。但最主要的是我了解到,这知识无法被转变成语言。这知识可以随时供人取用,供人感觉,但无法被解释。我们可以靠改变意识状态来进入这知识,因此强化意识是一道入口,但甚至这入口都无法被解释,我们只能使用它。

那天还有一项知识不请自来:意愿的知识是开放给任何人的,但使用这知识的权利则只有探索意愿的人才能拥有。

这时候我已经非常疲倦。无疑,由于我的疲倦,我的天主教背景开始进入我的反应中,有一会儿我相信意愿就是上帝。

我如实地告诉唐望、文生及西维欧,他们大笑起来。文生仍旧用他权威的声音说意愿不可能是上帝,因为意愿是一股无可描述的力量,不可能被具体化。

“不要乱下结论,”唐望严厉地对我说,“不要用你**次,也是**的一次经验来判断事物。等你能控制你的知识时,再决定什么是什么。”

回忆起那次潜猎的四种心境使我精疲力竭。最显著的结果是一种不寻常的冷漠,我不在乎自己是否会一命呜呼或唐望是否会一命呜呼,我也不在乎我们是否要在这古代了望台上过夜或摸黑走回去。

唐望非常谅解,他拉住我的手,把我当成盲人一样带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帮助我背靠着岩石坐下。他建议我让自然的睡眠把我带回到日常的意识状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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