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被克莱拉的声音惊醒,她叫我坐起来。许久时间后我才有反应,因为首先,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其次,我的脚完全麻木了。看到我的困难,克莱拉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起来,放了一些枕头在我背后,让我能自己坐着。我是在我的床上,穿著我的睡衣。从光亮判断,我想是下午接近傍晚。
「发生了什么事?」我喃喃问道,「我睡了整晚吗?」
「是的,」克莱拉回答,「我担心你。你越过了头,进入了知觉的迷雾中。没有人能够接触到你。所以我们决定让你用睡眠来恢复。」
我向前倾,按摩我的双腿,直到那种麻木的感觉停止了。我仍然感到昏沉与虚脱。
「你必须与我说话,直到你恢复成为你自己,」克莱拉以她最有权威的模样说。「这是谈话对你有帮助的情况之一。」
「我不想要谈话。」我说,躺回到枕头中。我出了一身冷汗,四肢无力。「阿贝拉先生对我做了什么事?」
「在我面前没有做什么。」克莱拉回答,然后笑她自己的笑话。她握住我的手,按摩我的手背,试图使我清醒。
我没有心情跟她说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克莱拉?」我质问,「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坐在床边。「你与nagual**次的接触对你是太剧烈了,」克莱拉说,「你太虚弱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但是我不要你去思索它,因为你很容易就会气馁。还有,我不要你去猜测,像你所习惯的乱下结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去猜测?」我说,我的牙齿打颤。
「我确信你会想出办法的。」克莱拉叹气,「你非常擅长下结论。不幸的是,总是错误的结论。而且不管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总是会认为有事情发生。」
我必须承认我痛恨模棱两可的情况。我总是会处于劣势。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可以处理突发的状况。
「你的母亲教导你成为一个完美的女人,」克莱拉说,「借着观察周围的情况,完美的女人能够推测一切她们需要知道的事,尤其是有男人的情况。她们能推测出他的微妙期望。她们能觉察他心情上的改变,因为她们相信这些改变是由于她们的作为所造成的。所以,她们觉得她们应该去取悦她们的男人。」
在生命回顾中,我看见我自己一再有如此的举动,我不得不承认,克莱拉是正确的。我被训练得很好。我父亲只需要看我一眼,或叹口气,或声调稍微改变,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我哥哥们身上。他们可以用最隐约的暗示使我手忙脚乱。更糟糕的是,我只需要想象一个男人不喜欢我,我就会不择手段地去讨好他。
克莱拉轻轻碰我,吸引我的注意。「如果昨晚你与我单独在一起,你就不会这么戏剧化地昏倒。」她说,带着最令人恼怒的微笑。
「你在说什么,克莱拉?我想讨好阿贝拉先生吗?」
「一点也不错。当有男人在场时,你会立刻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不择手段想要吸引男人注意的女人,包括昏倒。」
「请容我表示异议,」我说,「我真的没有要讨好阿贝拉先生。」
「想一想!不要只是为自己辩护,」克莱拉说,「我不是在攻击你。我只是对你指出我自己以前有过的感觉与作法。」
内心深处,我知道克莱拉在说什么。阿贝拉先生是如此的迷人,尽管他的年龄,我觉得他非常吸引人。但是我不愿意对自己或克莱拉承认这一点。所幸克莱拉没有追问下去。
「我很了解你,因为我也有我自己的阿贝拉先生。」她说,「他是nagual胡里安、葛拉乌,世上最英俊与文雅的生物。他迷人,顽皮,又幽默;非常令人难忘。所有人都仰慕他,包括了约翰、迈可与我的其余家人。我们都会亲吻他走过的土地。」
听到克莱拉赞颂她的老师,我想她花太多时间在东方了。我总是对空手道世界中学生对老师无耻的仰慕感到恶心。他们真的会亲吻老师走过的土地,每当老师进入房间时,他们都会以头叩地。我没有这样告诉克莱拉,但是我觉得她这么推崇她的老师是在贬低她自己。
「nagual胡里安教导我们一切,」她继续说,对我的不屑浑然不觉,「他奉献他的生命来引导我们达到自由。他给予nagual约翰、迈可,阿贝拉特别的教诲,使他能成为新的nagual.]
「你是说,克莱拉,nagual就像君王一样?」我问,希望她能看到这种过度仰慕所具有的危险与虚伪。
「不。完全不一样。nagual没有任何自我重要感。」她说,「正是这个原因,所以我们能够仰慕他们。」
「我的意思是,克莱拉,他们是不是相传他们的头衔?」我立刻更正自己。
「噢,是的!他们当然相传他们的头衔;但是不像君王。君王们都是君王们的儿子。而nagual则是由力量所甄选出来的。除非力量挑选了他,他无法把自己当成一个***。首先,nagual是一个具有惊人能量的人。但是要等到他学习了nagual的规矩后,他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nagual。」
我听得懂克莱拉的解释,但是我无法不感到不安。经过思量后,我知道最使我困扰的地方是,nagual要由力量来挑选。
「力量如何决定挑选什么人呢?」我问。
克莱拉摇摇头。「这个,亲爱的塔夏莎,是最神秘的神秘,」她轻声说,「一个nagual所能做的,是去达成力量的命令,或悲惨地失败。」
我想到阿贝拉先生,不知道力量对他有什么命令。我也记得克莱拉说,有一天他可能会成为我的nagual。
「噢,阿贝拉先生在哪里?」我尽量装成很随意的样子问道。
「昨晚当他发现你睡不醒时,他就离开了。」
「他会回来吗?」
「当然。他住在这里。」
「哪里,克莱拉?屋子的左边吗?」
「是的。他是在那里。但不是在这个时刻,」她更正自己,「而是在近来这段日子。其它时候,他与我一起住在屋子的右边。我照顾他。」
我感觉到强烈的嫉妒,使我充满了一股能量。「你说他不是你的丈夫,不是吗,克莱拉?」我问,嘴角非常怪异地扭曲着。
克莱拉笑得如此剧烈,她朝后倒在床上喘不过气来。
「nagual约翰、迈可,阿贝拉已经超越了一切属于男性的层面。」她向我保证,坐直身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克莱拉?」
「我的意思是,他不再是人类了。但是我无法对你解释这一切,因为我缺乏了技巧,而你缺乏了了解我的能力。在我看来,我无能对你解释,所以nagual才给你那些水晶。」
「什么无能,克莱拉?你说得很清楚啊。」
「那么就是你无能了解。」
「你真是在说傻话,克莱拉。」
「那么为什么我无法向你说明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对你有什么计画?」
我深吸了几口气,平静我的紧张腹部。「你们对我有什么计画,克莱拉?」我问,又感觉到了惊慌。
「这我很难解释,」她开始说,「你和我显然是属于同一个传统。你是我们不可或缺的一部份。因此我们必须要教导你。」
「当你说『我们』时,你是指什么人?你是说你和阿贝拉先生吗?」
克莱拉想了一会儿,似乎要找出正确的答案。「如我所告诉过你的,我们不止两个人,」她说,「事实上,我不是你的老师。nagual约翰、迈可也不是。有另外一个人。」
「慢着,慢着,克莱拉,你又把我搞迷糊了。谁是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像你的女人,但是较老些,也远为有力量。我只是你的向导。我负责准备你,使你透过生命回顾而储存足够的能量,这样你才能够去见另一个人。相信我,她要远比nagual更为激烈强悍。」
「我不懂你要说什么,克莱拉。你认为她很危险,会伤害我吗?」
「这就是为什么我有困难回答你的问题,」克莱拉说,「你会迷惑,因为你与我只有很肤浅的联系。你问我一个问题,期望得到清楚的答案,能满足你,而我给你的答案使我满足,却让你一头雾水。我建议你不要再问我问题,或者不要对我的答案大惊小怪。」
我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阿贝拉先生与另一个女人的事,希望克莱拉能告诉我一切,于是我答应她,从现在开始,我会仔细衡量她的回答,而不会惊慌或激动。
「好吧。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反应,」克莱拉不确定地说,「我将要告诉你,昨晚nagual在你昏倒前所告诉你的事。但是由于我不是男人,你对我的反应无疑不会像你对nagual的反应。你也许可以听得进去。」
「但是我不记得他有告诉我任何事,在我躺在垫子上之后。」我抗议。
她停下来,凝视我的脸,我想她是希望看到灵光乍现。她摇摇头表示失望,虽然我努力假装平静与专注,甚至对她微笑做为保证。
「他告诉了你所有生活在这栋屋子里的生物,」克莱拉开始说,「他告诉你,他们全都是巫士,包括曼弗雷。」
听到了曼弗雷的名字,我心中有所触动。
「我就知道,」我不加思索叫了出来。我觉得曼弗雷是个巫士,这个想法非常可信,但是我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如此。我告诉克莱拉,我必然有过这个想法,虽然我仍旧不知道巫士究竟是什么。
「你当然知道。」克莱拉笑容满面地说。
「我告诉你,我不知道。」
克莱拉困惑地望着我。「你确定你不记得nagual对你解释过?」
「不,我真的不记得。」
「对我们而言,巫士是一个人,透过了纪律与毅力,能够打破正常知觉的界线。」克莱拉很正式地说。
「唔,这没有使事情更清楚,」我说,「曼弗雷怎么能做到呢?」
她似乎了解我的困惑。「我想我们又有了一些误解,塔夏莎。我说的不只是曼弗雷。你还没有接受,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巫士。不只是nagual,曼弗雷与我自己,还包括了另外十四个你还没有见过的人。我们全都是巫士,全都是抽象的生物。如果你想要把巫术当成很具体的事物,包括了仪式与神奇的药物,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世上是有这样具体的巫士,但是不在这栋屋子里。」
显然我们的想法不一致。我是在谈曼弗雷,而她是在谈我还没有见过的人。在她如此直接地告诉我之后,我才终于明白,克莱拉,阿贝拉先生,与其它神秘的人都是巫士。我想起了她的建议,觉得**还是保持沉默,不要再发问。
她继续解释说,抽象的巫士透过知觉的强化来追求自由;而具体的巫士,像是生活在古代墨西哥的传统巫士,则透过自我重要感的强化来追求个人力量与个人满足。
「追求个人满足有什么不对?」我问,喝了一口床边桌上的一杯水。
「塔夏莎是站在具体巫士的那一边,」她说,带着关切的目光,「难怪nagual要给你那些水晶飞镖。」
尽管我要保持平静,但是一提到那些水晶,就有一阵阵的紧张穿过我身体。我的胃部开始抽痛,我相信我是患了什么肠胃炎。
「我几乎不可能向你解释我们所做的事,更困难向你解释我们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克莱拉说,「你必须问你的老师这些问题。」
「我的老师?」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塔夏莎。我已经告诉过你,你有一个老师。你还没有见到她,因为你还没有足够的能量。要见她,你需要十倍于见nagual的能量,而你还没有从nagual的会面中恢复过来。你看起来苍白惨绿。」
「我想我是着凉了。」我说,又感到头昏起来。
克莱拉摇摇头。「我想你是太放纵了。」她反驳我,然后继续解释下去,「nagual也能回答你问他的任何问题。但是**的麻烦是,你认为他是个男人,如果他与你说话超过几分钟,可以保证,你会落入你的女性模式中。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老师必须是个女人。」
「你未免有点过于强调这种男女的差别吧?」我说,想要下床。
我感觉虚弱,双腿颤抖。房间开始旋转,我差点昏倒。克莱拉及时抓住我的手臂。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我是不是过于强调,」她说,「让我们到外头,坐在树荫下。也许新鲜的空气能恢复你的精神。」
她帮我穿上一件长夹克与裤子,像引导一个低能儿似的带我来到后院。
我们坐在院子大树下面的草席上。有一次,我问克莱拉我能不能吃树的果实。她嘘我安静,然后说,「尽管吃,但是不要说出来。」我照做了,但是之后我却一直感到内疚,仿佛我侮辱了树。
我们安静地坐着,倾听风吹树叶的声音。那里凉爽而平静,我又感觉轻松与自在了。过了一会儿,曼弗雷从屋子的一边晃荡过来,它在那边有一个狗屋,里面有一块活动木板,让它可以自由进出屋子内外。它来到我身边,开始舔我的手。我望着它有灵魂的眼睛,知道我们是**的朋友。仿佛得到了无言的邀请,它爬上了我的大腿,舒适地躺着。我摸着它光滑如丝的皮毛,对它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一种无法解释的热情攫住了我,我朝前拥抱它。接下来我发现我在啜泣,因为我为它感到难过。
「妳的水晶呢?」克莱拉问道。她的严厉腔调使我回到现实中。
「在我的房间。」我说,放开了曼弗雷,用衣袖擦拭眼睛。
它瞧了克莱拉一眼,她正在瞪着它,于是它跳下我的大腿,坐到附近一棵树下。
「你应该时时都带着它们,」她说,「如你所知道的,像水晶那样的武器与战争或和平毫无关系。你可以热爱和平,但是仍然需要武器。事实上,你现在就需要它们,来抵抗你的敌人。」
「我没有任何敌人,克莱拉,」我哽咽地说,「甚至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
克莱拉倾向我。「nagual给你那些水晶是要帮助你摧毁你的敌人,」她轻声说,「如果现在你手上握着它们,你就可以使用它们来进行巫术途径,那会帮助你打散你那讨厌的自怜。」
「我不是为自己感到难过,克莱拉,」我自卫地说,「我是为可怜的曼弗雷感到难过。」
克莱拉笑了,摇着头。「为可怜的曼弗雷感到难过是不可能的。不管它是什么模样,它是个战士。相反地,自怜是属于你的,它以不同的方式来表达它自己。目前,你把它称为『为曼弗雷感到难过』。」
我的眼睛又湿了,因为除了我的不安全感之外,我也有了一种无底的自怜深渊,完全集中在我自己身上。我从生命回顾中知道我是从我母亲身上学到这种反应的,她一辈子每天都在自怜,至少在我与她生活的日子里。因为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过其它的情绪表现,我就是这样学到这种感觉。
「你应该在手指中握着水晶武器,对着你的抽象敌人心脏实行巫术途径,像是自我重要感伪装成自怜,或自以为是的道德感。」克莱拉继续说。
我只能不高兴地瞪着她。她继续指控我过于软弱,只要一点点压力,我就会四分五裂。但是最让我难过的是,她说我这几个月的生命回顾都没有意义;它们只是肤浅的怀旧,我所做的只是怀念我过去辉煌的自我,或自怜于我不怎么辉煌的时刻。
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恶劣地攻击我。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一股愤怒冲上来。我开始不自主地哭泣,痛恨自己容许克莱拉在情绪上折磨我。我听见她的话仿佛从很远传来;她说的是,「…自我重要感,缺乏目标,不受控制的野心,不检讨的肉欲,懦弱;想要阻止你得到自由的敌人是无止尽的,你必须要无情地对抗它们。」
她要我平静下来。她说她曾经试着对我说明,我们的态度与感觉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它们就像是路上的土匪强盗一样危险恶毒。
「nagual给你那些水晶来聚集你的能量,」她说,「水晶对于注意力的集中与整修是非常有效的。这是水晶的一种特性,也是那些水晶所具有的特殊意愿。要达成这个作法,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去用水晶来实行巫术途径。」
我希望我手中有水晶;我望着曼弗雷闪亮而有同情心的眼睛。我想到它的眼睛就像水晶一样反映着光亮。有一会儿,它的眼睛抓住了我的凝视,一种不合理的确信跳入了我的脑中。我知道曼弗雷是古代传统的一个巫士,这个巫士的灵魂不知如何被困在一只狗的身体里。就在我产生这个想法时,曼弗雷尖锐地吠了一声,仿佛表示同意。
我也想着,也许是曼弗雷在山洞中找到水晶的,或者是它引导nagual去找的,就像它引导我找到山上的眺望点来观察屋子的四周。
「有一次你问我,我怎么会对水晶懂得这么多,」克莱拉说,打断了我的猜想。「那时候我无法告诉你,因为你还没有见到nagual。但是现在你已经见过了他,我就可以告诉你…」她深吸一口气,向***过来,「我们都是巫士,来自于相同的古代传统。我们继承了其中所有的怪异仪式与咒语,但是我们虽然知道如何使用它们,我们对它们一点也没有兴趣。」
「曼弗雷是一个古代的巫士!」我非常兴奋地叫道,忘了我并没有告诉她我的猜想。
克莱拉望着我,似乎在怀疑我有没有神经失常,然后大笑起来,中断了谈话。我听见曼弗雷的吠叫,仿佛它也在笑。很奇怪的是,我发誓可以听见克莱拉的笑声有回音,要不然就是有人在屋子里跟着一起笑。
我觉得自己像是个白痴。克莱拉不想听我说曼弗雷的眼睛如何反映光亮。
「我告诉过你,你很迟钝,没有那么聪明,但是你不相信我,」她温和地责备我,「但是不用担心,我们没有一个是那么聪明。我们都是自大,愚蠢,顽固的猴子。」
她敲了一下我的头,表达她的意思。我不喜欢被称为顽固的猴子,但是我对自己的发现感到很兴奋,就没有去计较这句话。
「nagual给你那些水晶是有许多理由,」克莱拉说,「但是要他自己向你说明才行。我只知道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你必须为它们做一个皮包。」
「什么样的皮包?」
「一个皮套,用你觉得适当的材料。你可以用牛皮,毡毛,帆布,或甚至木头,只要你想要。」
「你自己的是用什么做成的,克莱拉?」
「我自己没有水晶,」她说,「但是我在年轻时用过它们。」
「你总是把自己说成很老。但是我越看你,越觉得你很年轻。」
「那是因为我做了许多巫术途径来创造这种幻觉,」她回答,像小孩一样放任地笑着,「巫士创造幻觉。只要看看曼弗雷就知道。」
提到了它的名字,曼弗雷从树后伸出头来望着我们。我感觉它知道我们在谈它,它不愿意错过一个字。
「曼弗雷怎么样?」我问,自动放低声音。
「我们可以发誓它是一只狗,」克莱拉低声说,「但那是它创造幻觉的力量,」她戳戳我,对我会意地眨眨眼,「你瞧,你是完全正确的,塔夏莎。曼弗里根本不是一只狗。」
我不确定她是在诱劝我同意她,因为它现在坐了起来,显然在听我们说的每一个字,还是她说的是真话,曼弗雷不是一只狗。我还来不及判断她的意思,从屋子来传来一声尖锐的噪音,克莱拉与曼弗雷都朝屋子跑过去。我跟上去,但是克莱拉转身对我说,「你留在原地。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跑进屋里,曼弗雷紧跟在后。我坐在椅子上,他们都醒了,只有我睡着了。
几个礼拜过去了,然后是几个月。我没有真正注意时间。曼弗雷与我和谐地相处,克莱拉也不再羞辱我,或者是我已不再感觉被羞辱。我花所有的时间做生命回顾,与克莱拉与曼弗雷一起练习功夫,后者有一百磅重的骨头与肌肉,是个危险的对手。我确定如果被它的头撞倒,就会像是被一个拳师重击一拳。
另外一件让我担心的事是,有一个矛盾我无法解决。克莱拉表示我的能量正在增加,因为我现在可以与曼弗雷交谈,而我相信刚好相反:我正在慢慢神经失常。
每当曼弗雷与我单独相处时,一种无法形容的感情会占据我。我对它会充满爱慕。这种盲目的爱慕会在我们之间创造一道桥梁,让它有时候可以把它的思想与情绪传达给我。我知道曼弗雷的感觉就像小孩子一样单纯直接。它体验快乐,不适,成就的骄傲,与对事物的恐惧,它的恐惧会立刻转变成愤怒。但是我对它最感敬佩的地方,是它的勇气与它的热情。我感觉出它真的为克莱拉感到难过,因为她长得像个蟾蜍。曼弗雷的勇气是独特的。它的勇气是一种进化的意识觉察自己的囚禁。对我而言,曼弗雷的孤独是难以想象的。没有人能够像它那样面对那种禁闭的孤独。
一天下午,从山洞回来后,我坐在院子的树荫下休息。曼弗雷来到我身边,躺在我腿上,立刻睡着了。听着它的鼾声,感觉它温暖的重量,使我也想睡觉。我必然是睡着了,因为我突然从一个梦里醒来。在那个梦里,我与我母亲争论着洗完银餐具后不应该立刻收起来。醒来后,我看见阿贝拉先生以锐利冰冷的眼光凝视我。他的眼睛,身体的姿势,分明的轮廓,与专注的表情,让我感觉他是一只老鹰。他让我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有什么不对劲吗?」我问。温度与天色都改变了。几乎已经天黑了;黄昏的阴影落入庭院中。
「不对劲的是曼弗雷控制了你,正在使用你的能量,像个吸血鬼,」他满脸微笑地说,「它对我也这样过。你们之间似乎有一种真正的默契。试着叫它沙皮度,看看它会不会生气。」
「不。我不能这么做。」我说,抚摸着曼弗雷的头。「它美丽又孤独,一点也不像只T─O─A─D(蟾蜍)。」
我发现我竟然拼出这个字,这实在很荒谬,但是我不想冒险惹曼弗雷生气。
「蟾蜍也是很美丽而孤独的。」阿贝拉先生微笑说。
突然产生一股好奇,我倾身靠在曼弗雷耳边,低声说,「沙皮度。」我心中只怀着好意。曼弗雷打了个呵欠,似乎对我的好意感觉很无聊。
阿贝拉先生笑了。「让我们进屋里,」他说,「免得曼弗雷吸光你所有的能量。况且,里面比较温暖。」
我把曼弗雷从我腿上赶下去,跟着阿贝拉先生进入屋里。我很正经地坐在客厅里,很了解我是单独与一个男人在一栋黑暗的空屋子里。他点亮了汽油灯,然后坐在一段距离之外的沙发上说,「我知道你想问我一些问题。现在是好时间,所以尽管问我。」
有一会儿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他的强烈目光直接地注视我,使我不知所措。我终于问,「我见到你的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阿贝拉先生?克莱拉觉得她无法适当地对我解释,而我又不太记得发生了什么。」
「妳的分身接管了,」他煞有介事地说,「你失去对日常自我的控制。」
「什么意思,我失去控制?」我担心地问,「我有没有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母亲的,」他笑着说,眼睛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说正经的,塔夏莎,你所做的只是拋洒了你的明晰能量网。你学会了如何躺在那隐形的网上休息。有一天,等你更熟练后,你可以使用它的线条来移动或改变事物。」
「分身是在肉体的里面还是外面?」我问,「那一晚,我的感觉是,有某种外来的事物控制了我。」
「两者皆是,」阿贝拉先生说,「它是同时在身体里面,也在身体外面。我要怎么说呢?为了能控制它,它在身体外面自由飘浮的那部份必须与身体内部的能量相连结。外部的力量是由一种坚定不移的专注所召唤维持,而内部的能量是经过身体某些神秘的关卡流露出来。当两部份结合时,就能产生力量,达成不可思议的事迹。」
「你所说的那些神秘关卡在什么地方?」我问,无法直接面对他的凝视。
「有些靠近皮肤,有些则在身体内部深处。」阿贝拉先生回答,「一共有七个主要关卡。当它们关闭时,我们内在的能量就被锁在身体里面。存在于我们内部的分身是如此的隐约,我们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它在那里。然而,如果我们要释放它,就必须打开那些关卡,而这是靠生命回顾与克莱拉教你的呼吸练习所做到的。」
阿贝拉先生答应说,等我成功地达成了抽象的飞行后,他会引导我打开**道关卡。他强调,为了打开那些关卡,态度上需要完全改变,因为我们认为自己是固体的,是这种成见使分身被囚禁着,而不是身体本身的结构。
「你能不能向我描述这些关卡在什么地方,我好自己打开它们?」
他望着我,摇着头。「轻率地面对关卡后的力量是愚蠢与危险的,」他警告,「分身必须慢慢地释放,和谐地。但是有一个先决条件,你必须保持禁欲。」
「为什么禁欲这么重要?」我问。
「难道克莱拉没有告诉你,男人留在女人体内的明晰蠕虫吗?」
「有的。」我说,感到不安与难为情。「但是我必须承认,我不是真的相信她。」
「那是一项错误。」他懊恼地说。「若是没有彻底的生命回顾,会有很不好的后果。性行为只会火上加油。」
他的笑声使我觉得很荒唐。
「说真的,储存性能量是通往空灵能量体的**步。这是通往意识与完全自由的旅程。」
就在这时候,克莱拉进入房间。她穿著白色的长袍,使她看起来真的像只大蟾蜍。我开始窃笑如此不敬的思想,偷偷瞄了阿贝拉先生一眼,我可以发誓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克莱拉坐在扶手椅上,对我们两个微笑。我们两个局促地坐在沙发椅中。
「你说到关于关卡的主题吗?」她好奇地问阿贝拉先生。「所以塔夏莎才会把她的双脚夹着这么紧?」
阿贝拉先生极严肃地点点头。「我正要告诉她,在性器官中有一个极大的关卡。但是我想她不会了解我在说什么。她在那方面仍然有一些错误的观念。」
「她当然有。」克莱拉同意,对我眨眨眼。
他们俩同时爆出大笑,让我感觉很隔离。我讨厌被嘲笑,而且好象我不在场。我正要告诉他们,他们一点也不了解我,这时克莱拉又说话了,这次是对我。
「你了解我们为什么建议你禁欲吗?」她问。
「为了自由的旅程。」我说,重复了阿贝拉的话。
我大胆问克莱拉,她与阿贝拉先生是否禁欲,或者他们是否在建议一些他们自己不实行的行为。
「我告诉过你,我们不是夫妻,」克莱拉回答,一点也不慌乱。「我们是专注于力量的巫士,只对聚集能量感兴趣,而不是丧失能量。」
我转向阿贝拉先生,问他是否真的是一个巫士,而那又需要什么条件。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看着克莱拉,仿佛征求她的同意好透露什么。克莱拉几乎无可觉察地点点头。
「我对于『巫士』这个字眼感到不太自在,」他说,「因为它包含着不属于我们作法的信仰与行为。」
「你们的作法到底是什么?」我问,「克莱拉说只有你能告诉我。」
阿贝拉先生伸直他的背,令人畏惧地瞪我一眼,立刻震醒了我的注意力。「我们是一群由十六个人所组成的团体,还有一只动物,曼弗雷,」他正式地开始说,「其中十个是女性。我们全都做同样的事:我们都贡献我们的生命来发展我们的分身。我们使用我们空灵的身体,做出许多违反自然律法的事。现在,如果这样就算是巫士,那么我们全都是巫士。如果不是,我们就不是。这样有没有使事情更清楚?」
「既然你要教导我关于分身,我是不是也会成为一个女巫士?」我问。
「我不知道,」他回答,好奇地审视我。「这都要由你来决定。我们总是要靠自己来完成或失败我们的命运。」
「但是克莱拉说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在这里都有一个目的。为什么要选择我?」我问,「我有什么特别的?」
「这是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阿贝拉先生微笑说,「不妨这么说,我们是被迫要包括你。你记不记得有一晚,大约在五年前,你与一个年轻男子在一起乱搞,结果被人发现的尴尬场面?」
我立刻开始打喷嚏,这是当我感觉受到威胁时的正常反应。在我的生命回顾中,我回忆起不少尴尬的场面。自从我十四岁起,我就对男孩感到着迷,很积极地追求他们,就像我小时候追我的哥哥们一样。我极渴望被人所爱,因为我知道我的家人不喜欢我。但是我总是会吓跑男孩子。我的积极使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放荡的女人,什么都敢做。所以我的生命回顾非常恶劣,尽管事实上,我所做的事情根本不及我的朋友与家人所指控我做的一半。
「你在加州一个汽车电影院的零食摊工作,你在柜台上干好事被人逮到,记得吗?」我听见阿贝拉先生说。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是我一辈子最恶劣的经验之一。由于它过于敏感,我在生命回顾时不愿意深入,只是轻轻掠过。那时候,我在高中的暑期去打工,在一家汽车电影院中卖热狗与冷饮。在暑假近尾声时,负责管理零食摊的年轻人肯尼告诉我说他爱我。直到那时候,我对他正眼也不瞧,因为我的目标是放在老板身上,他又英俊又有钱。不幸的是,他只对于丽塔感兴趣,我的红发敌手,她十九岁,妖艳美丽。每一晚电影开演后,她会溜进老板的办公室,锁上门,到中场休息时才出来,她的红白格子制服会一团皱,头发乱七八糟。我非常嫉妒丽塔所得到的注意力。使事情更糟的是,她被晋升去管理收银台,而我只能继续服侍着爆米花与可乐。
当肯尼告诉我,我美丽而性感时,我开始对他另眼相看。我忽略了他长满了青春痘,一桶桶地喝啤酒,爱听乡村音乐,穿牛仔靴,说话故意带着德州口音。突然间,我觉得他很热情,有男子气概,我对他仅有的了解是,他的父母是天主教徒,而他竟敢抽大麻。我开始爱上他,不愿意被个人细节所阻碍。
当我告诉他,在周末我必须辞去工作,因为我的家人要到德国去度假,我必须跟他们走,肯尼变得很生气。他指责我的父母故意拆散我们。他握住我的手,发誓说没有我他就活不下去。他向我求婚,但是我还不满十六岁,所以我说我们必须等待。他热情地拥抱我,说至少我们可以做爱。我不知道他是说在我离开之前,还是马上就做,但是我完全同意他的话,想要马上进行。在电影结束之前,我们有大约二十分钟时间,所以我就把面包从桌子上移开,开始脱掉我的衣服。
他很害怕,像个小男孩般颤抖着,虽然他已经是二十二岁了。我们拥抱亲吻,但是在任何事发生之前,一个老人冲进来。看到我们的不雅姿势,他抓住一把扫把,用扫地的一边打在我背上,追着半裸的我跑到大厅中,有许多人排队等着买零食,他们都嘲笑奚落我。最糟的是,我发现我的两个学校老师也在那里。他们的惊讶程度不下于我。其中一个把这件事报告了校长,然后他告诉了我父母。等到所有人都说过闲话后,我成为了学校中的笑柄。之后好几年,我痛恨着那个可恶的老头,他自以为是我的道德守卫。我觉得他毁了我的生活,因为他们再也不准我去见肯尼了。
「我就是那个老头。」阿贝拉先生说,仿佛听到了我的思想。
这时候,我公开受辱的整个回忆冲击才发生作用。而罪魁祸首就在我面前,我实在无法承担这一切。我开始伤心啜泣起来。最糟的是,阿贝拉先生对他所做的事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抱歉。
「自从那一晚,我就一直在看顾你。」阿贝拉先生说,狡猾地微笑。
从他的表情与言语中,我看到了各种变态的性暗示。我的心几乎要愤怒与恐惧地爆炸。这时候我知道克莱拉带我来墨西哥是为了邪恶的理由,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计画着某种秘密的阴谋,包括了许多变态的性。我不相信他们所宣称的禁欲,一点也不相信。
「你打算对我做什么?」我问,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克莱拉困惑地看着我,然后开始大笑,显然明白了我心中所想的一切。阿贝拉先生模仿着我的声音,问克莱拉同样的问题,「你打算对我做什么?」然后他加入克莱拉的大笑,笑声在屋中回响着。我听见曼弗雷也在它的房间中咆哮;听起来也是在大笑。我悲伤至极,起身要离去,但是阿贝拉先生把我推回到沙发中。
「羞愧与自我重要感是一对难兄难弟,」他严肃地说,「你还没有回顾那次事件,否则你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然后他的锐利眼光变得柔和,又说,「克莱拉与我没有要对你做什么。你自己已经做得够多了。那一晚,我要去上厕所,但是误闯了工作人员的房间。由于一个nagual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犯下如此草率的错误,我必须假设我注定要碰到你,你对我有特别的意义。看到你半裸着,准备要献身给一个虚弱的男人,可能会毁了你的一生,于是我就采取行动,用扫把打了你。」
「你所做的是让我成为了家人与朋友的笑柄。」我叫道。
「也许。但是我也抓住了你的空灵身体,在上面绑了一条能量线条。」他说,「从那一天开始,我总是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但是我花了五年时间,才使你能够听进去我所要说的话。」
我开始了解他所说的话。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你是说,你一直知道我在什么地方?」我问。
「我追踪着你的一举一动。」他肯定地说。
「你是说你在监视我。」他的话中含意开始慢慢浮现。
「是的,可以这么说。」他承认。
「克莱拉知道我住在亚利桑那吗?」
「当然。我们全都知道你在什么地方。」
「那么,克莱拉那天在沙漠里找到我不是偶然,」我喘气说,愤怒地转身望着克莱拉。「你知道我会在那里,对不对?」
克莱拉点点头。「我承认。你时常去那里,要跟踪你一点也不难。」
「但是你告诉我,你只是凑巧到那里,」我叫道,「你骗了我;你骗我与你一起来墨西哥。之后你一直对我说谎,在背后笑我,天知道为了什么。」我这几个月来没有表达的所有怀疑都爆发了。「这一切都你而言只是一个玩笑,」我叫道,「只是要看看我有多么愚蠢易骗。」
阿贝拉先生瞪我一眼,但是我也回瞪他。他拍拍我的头顶,安慰我。
「你大错特错了,年轻的女士,」他严肃地说,「这一切对我们不是玩笑。的确我们时常笑你的愚蠢,但是我们的行动没有是一项是谎言或欺骗。我们都是极为认真的;事实上,我们的行动对我们是生死交关的重要。」
他是如此恳切,看起来如此威严,我的愤怒消失了,只剩下无助的迷惑。
「克莱拉想要什么呢?」我问,望着阿贝拉先生。
「我交付克莱拉一件非常微妙的任务:把你带回家,」他解释,「而她成功了。你跟随她,服从你自己内在的冲动。要你接受任何邀请都是极困难的,而接受陌生人的邀请,简直是不可能。但是她做到了。那是一项惊人壮举!我只有赞美与敬佩的份儿。」
克莱拉站起来,优雅地鞠了个躬。然后又坐下来,恢复严肃的表情。「不开玩笑,」她说,「nagual说得不错;这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困难的一件事。在那里,有一会儿我以为你会屈服于你的怀疑本性,叫我滚蛋。我甚至骗你说,我有一个秘密的佛教法名。」
「你没有?」
「不,我没有。我对自由的期望烧光了我所有的秘密。」
「但是我仍然不知道克莱拉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对阿贝拉先生说,「她怎么知道当时我在亚利桑那州?」
「借着你的分身。」阿贝拉先生回答,仿佛这是显而易见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马上恍然大悟,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我知道这是他们能够追踪我的**方法。
「那天晚上我撞见你时,我在你的空灵身体上绑了一条能量线条,」他解释,「由于分身是由纯粹的能量所构成,要做记号不是很困难。我觉得,基于我们相遇的情况,这是我最起码能为你做的,算是某种的保护。」
阿贝拉先生望着我,等待我发问。但是我心里正忙着回忆那一晚他冲进来的细节。
「你不准备问我是怎么在你身上做记号吗?」他问,专注凝视我。
我的耳朵突然贯通起来,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活跃,一切都很清楚。我不需要问阿贝拉先生是怎么做到的,我已经知道了。
「你用扫把打我时做的记号!」我叫道。这非常清楚,但是当我去思考时,却没有一点道理,什么都没有解释。
阿贝拉先生点点头,很高兴我自己产生这个领悟。
「不错。当我用扫把打你的背时,我做了记号。我留了一股特殊的能量在你体内。自从那一晚,这股能量就一直停留在你体内。」
克莱拉过来审视我。「你有没有注意到,塔夏莎,你的左肩要比右肩高?」
我知道我的一边肩胛骨要比另一边突出,使我的脖子与肩膀紧张。
「我以为我生来如此。」我说。
「没有人生来带有nagual的记号,」克莱拉笑着,「nagual的能量停留在你的左肩胛骨后。这样想;在nagual用扫把打了你之后,你的肩胛骨就不对称了。」
我必须承认,大约在我的汽车戏院暑期打工之后,我母亲注意到我的上半身有点不对劲。她要我试穿一件她为我缝制的洋装,结果不合身。她很吃惊地发现问题不在衣服上,而是在我的肩膀;一边显然要比另一边高。第二天她就带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的脊椎有点歪向一边。他诊断我的情况是先天的,他向我母亲保证,弯曲非常轻微,不需要担心。
「还好nagual没有留太多能量在你体内,」克莱拉调侃道,「否则你会变成一个驼子。」
我转身面对阿贝拉先生。我感觉背后肌肉变得僵硬,这是当我紧张时的反应。「现在你把我引诱来了,你的企图是什么?」我问。
阿贝拉先生靠近我一些,以冰冷的目光凝视我。「从我发现你的那一天起,我所要的与我那一天晚上我对你所做的相同,」他严肃地回答,「我要打开门,把你赶出来。这次,我要打开的是日常世界之门,把你赶出来到自由之中。」
他的言语与心境释放了我大量的情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在寻找,从窗间门缝里观察外界,看看是否有人躲在转角。我一直有预感,做逃走的梦,虽然我不知道要逃离什么。就是这种感觉驱使我跟随克莱拉前来一个陌生的地点。也是这种感觉使我无法离去,尽管我的任务似乎不可能达成。当我承受着阿贝拉先生的凝视时,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宁感包围了我。我知道至少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一股最纯粹的情感使我倾身亲吻他的手。从我内在的深处,我喃喃说着不带理性,只有情感意义的话。「你也是我的nagual。」我说。
他的眼睛闪亮,很高兴我们终于有了一种了解。他带着感情抚弄我的头发,我所有压抑的恐惧与挫折都爆发在止不住的泪水中。
克莱拉站起来,递一条手帕给我。「要使你脱离这种悲伤的心境,就要惹你生气,或使你思考。」她说,「我将要两者兼做,我要告诉你,我不仅知道要到沙漠的什么地方找你,你还记得你那间炎热,狭窄的小公寓,你要我帮你搬走东西的?嗯,那间公寓是属于我的一个表亲。」
我震惊地望着克莱拉,无法说一个字。克莱拉与阿贝拉先生的笑声就像巨大的爆炸,在我脑袋中回响。我无法更惊讶了。等到我的麻木消退后,我没有感到生气或被操纵,我只是对他们精确的手段与无远弗届的控制充满了敬畏。我终于了解,这不是对我的控制,而是对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