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你睡得好吗?」我走进厨房时,克莱拉问。
她正在吃东西。我注意到有一个位子是给我的,虽然她昨晚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吃早餐。
「我睡得像头熊。」我诚实地回答。
她请我坐下,把一些碎肉分到我的盘子里。我告诉她,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对我总是不太容易。我父亲时常换工作,家里总是跟着他的工作迁移。我很畏惧那种在一个新房子里醒来的陌生感觉。但是这次这种畏惧没有发生。我醒来时的感觉是,这个房间与这张床一直是我的。
克莱拉专心聆听,点点头。「这是因为你与那个房间的主人很和谐一致。」她说。
「谁的房间?」我好奇地问。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她说,把一堆煮熟的米放在我盘子的肉旁边。她给我一把叉子。「吃光。今天你会需要你的力气。」
她不让我说话,直到我吃完了盘子里的所有东西。
「我们要去做什么?」她把盘子收走后,我问。
「不是我们,」她更正我,「你将要去一个洞穴里,开始你的生命回顾。」
「我的什么,克莱拉?」
「昨晚我告诉你,这个屋子里的一切会在这里都有理由,包括妳。」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克莱拉?」
「你在这里的理由,必须一步步对你说明。」她说,「在最简单的层次,你在这里是因为你喜欢这里,不管你怎么想。在较复杂的层次,你在这里的理由是去学习与进行一种惊人的练习,被称做生命回顾。」
「那是什么练习?有什么内容?」
「等我们到了洞穴后,我会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
「请包容我,塔夏莎。这时候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你还没有足够能量来掌握答案。以后,你自己会明白为什么解释事情会这么困难。
「穿上妳的登山靴,我们走吧。」
我们离开屋子,爬上东方的矮山丘,走上我们前一晚走过的小径。一小段跋涉后,我看见高处的那块空地,是我原来打算自己要回来看看的。我没有等克莱拉,自己朝它过去,因为我急于想知道我是否能在白天时看见屋子。
我眺望着山坡之间的低凹处,被浓密的绿意所遮掩着。虽然天气晴朗,我看不见任何屋子的迹象。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里的大树比我在晚上所记得的还要多。
「当然你可以认出厕所,」克莱拉说,「它就是那团豆牧树旁边的红点。」我不自主跳了起来,因为我过于专心凝视峡谷,没有听到克莱拉来到我身后。
为了帮助我集中注意力,她指着下方某处。我想要客气地告诉她我看到了,就像我平常迁就他人一样,但是我不想这样对她。我保持沉默。况且,下方隐密的峡谷有种奇特的气氛,使我屏息凝神。我完全沉浸于凝视峡谷,我开始感到晕眩;***在一块石头上,让峡谷把我吸进去。而它的确带走了我。我觉得我是在一处野餐,宴会正热闹。我听见人们的笑声…
我的沉思被打断了,因为克莱拉抓住我下腋,把我举起来。
「老天,塔夏莎!」她叫道,「你比我想得还要奇怪。有一会儿,我以为你迷失了。」
我想要告诉她我梦见的,因为我确信我刚才睡着了。但是她似乎不感兴趣,开始走开。
克莱拉的步伐坚定而有目标,仿佛她完全知道她要走到什么地方。相反的,我漫无目标地跟在她后头,试着不摔跤。我们在沉默中走着。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一块奇特的岩石,我确定我们刚才有经过。
「我们不是来过这里吗?」我打破沉默。
她点点头。「我们在绕圈子。」她承认。「有东西在跟踪你,如果我们不甩脱它,它会跟我们到洞穴。」
我转身看有没有人在我们后面;我只看到灌木丛与扭曲的树枝。我急忙追上克莱拉,被一根树干绊了一下。我惊叫向前倒。克莱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抓住我的手臂,并用脚档在我身前,阻止了我的跌势。
「你并不很会走路,对不对?」她说。
我告诉她,我不是一个很善于户外活动的人,我从小相信登山露营是属于乡下佬,粗俗的山地人的,而不是受过教育的城市人。在山脚散步不是我会享受的。除了观看克莱拉的屋子之外,我对一般的美丽风景无动于衷。
「这样也好,」克莱拉说,「你不是来这里看风景的。你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小径上。而且要小心蛇。」
不管这个地区有没有蛇,她的警告的确使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地面上。我们继续行走,我开始喘不过气来。克莱拉给我的靴子像铅一样重。我费很大力气才能举起我的脚往前踏。
「这趟野外散步真的有必要吗?」我终于问。
克莱拉停下脚步,面对我。「在我们能谈任何有意义的事之前,你至少必须先觉察你那些繁杂的随从,」她说,「我在尽我**的努力让你觉察到。」
「你在说什么?」我问道,「什么随从?」我的情绪又控制住了我。
「我所指的是你所累积的习惯感觉与思想,你的个人历史,」克莱拉解释,「这一切使你相信你是一个独特而特殊的个体。」
「我的习惯感觉与思想有什么不对?」我问。她荒谬的说法实在让我恼怒。
「那些习惯性的感觉与思想是你所有问题的根源。」她宣布。
她越是打谜语,我就越感到挫折。在那时候,我真想踢我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个女人的邀请。在我心中暗藏的恐惧现在开始变得猛烈。我想象她可能是一个神经病,随时会抽出一把刀子杀我。但是我又想,像她这样熟悉武术的人,她根本不需要刀子。她可以一脚把我踢死。我不是她的对手。她虽比我老,但是远比我有力量。我看见自己成为一个统计数字,一个永远不被寻获的失踪人口。我刻意慢下我的脚步,增加我们之间的距离。
「不要有这种病态的想法,」克莱拉说,显然侵犯了我的思想,「带你来这里,我所想做的是帮助你以更优美的方式来面对生命。但是看起来我只是引发了如山崩般的丑陋怀疑与恐惧。」
我对自己的想法真是感到很难为情。我很奇怪她怎么会如此准确地知道我的怀疑与恐惧,又怎么能如此轻松地平息我的内在混乱。我希望我能道歉,让她知道我的内心状态,但是我不准备这么做;这样会让我处于更大的劣势。「你有奇怪的力量安抚人心,克莱拉,」我这么说,「这是你从东方学到的吗?」
「这没有什么了不起,」她说,「不是因为你很容易安抚,而是因为我们都很相像。要了解你,我只需要了解我自己。而我可以保证,我了解我自己。
「现在,让我们继续前进。我要在你倒下来之前抵达洞穴。」
「再告诉我一次,克莱拉,我们要在洞穴里做什么?」我问,不想再开始行走。
「我要教你不可思议的事情。」
「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很快就会知道。」她说,睁着大眼望着我。
我渴望知道更多,但是我还来不及鼓励她说下去,她已经爬上了斜坡。我拖着我的脚,又跟着她走了几百尺,我们终于在一条溪边坐下来。那里的树荫是如此浓密,我看不见天空。我脱掉靴子。我的脚跟有一个水泡。
克莱拉捡起一根尖树枝,戳着我的大脚指与第二脚指之间。某种像是轻微的电流从小腿传到大腿内侧。然后她让我趴下来,抓起我的脚,使我脚跟朝上,戳着我的大脚指下面的脚掌。我痛得大叫。
「这不算太坏,」她的口气像是个医生。「传统的中国医生时常用这种技巧来刺激虚弱的地方,创造出独特的注意力状态。但是今天,这种传统知识已经式微了。」
「为什么,克莱拉?」
「因为对物质主义的强调使人远离了性灵的追求。」
「这是不是你在沙漠中告诉我的,与过去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
「是的。重大的变动总是会使事物的能量状态发生改变。不见得是好的改变。」
她命令我把脚放入溪中,感觉下面的平滑石头。水非常冰冷,我不自主地开始发抖。
「扭动你的脚跟,在水中以顺时钟方向旋转,」她建议,「让流水把你的疲劳带走。」
旋转我的脚跟几分钟后,我感到很有精神,但是我的脚几乎冻僵了。
「现在试着感觉你的紧张全流到你的脚,然后向外甩动脚跟,把紧张甩出去,」克莱拉说,「这样你就不会寒冷。」
我继续用脚踢水,直到脚麻木了。「我想这没有什么用,克莱拉。」我说,把脚拉出水。
「这是因为你没有把紧张引导出来。」她说,「流水能带走疲劳,寒冷,疾病,与其它不需要的事物,但是要使这种效果发生,你必须意愿它。否则,就算溪水都流干了,也不会有效果。」
她又说,如果在床上做这个练习,就要想象出一条流动的溪水。
「你说『意愿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问,用夹克袖子把脚擦干。搓揉一阵后,脚总算又暖和了。
「意愿(intent)是维持宇宙的力量,」她说,「它是使一切事物产生注意力的力量。它使世界发生。」
我无法相信我倾听着她的每一个字。一定是发生了某种重大的改变,使我习惯的无聊冷漠变成了最不寻常的警觉。并不是说我了解克莱拉的话,因为我不了解。使我惊讶的是,我能够倾听她,而不会厌烦或分心。
「你能更清楚地描述这种力量吗?」我问。
「实在没有方法可以谈它,除了用隐喻。」她说。她用她的鞋跟把地面上的枯叶扫开。「在枯叶下面是土地,庞大的地球。而意愿是一切事物之下的原则。」
克莱拉伸手到水中,捧水洗脸。我再次赞叹她的皮肤毫无皱纹。这次我表达了我对她年轻外表的赞美。
「我的外表年轻是因为我的内在状态与外在环境保持平衡。」她说,把手上的水甩掉。「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有关平衡。我们可以像溪水一样年轻而有活力,或者像亚利桑那州的溶岩山脉一样古老而险恶。决定操之在己。」
我很惊讶自己竟然相信她的话,问她有什么方法可以保持平衡。
她点点头。「你当然可以,」她说,「而且你会做到的,只要练习我要教你的技巧:生命回顾。」
「我等不及了。」我兴奋地说,穿上我的靴子。然后某种无法解释的原因使我跳起来说,「我们应该上路了吧?」
「我们已经到了。」克莱拉宣布,指着山边的一个小山洞。
我看着它,我的兴奋消失了。那个深暗的洞口有某种不祥与禁忌的气氛,但是也很吸引人。我很想要进去探险,同时我也害怕我在里面会找到什么。
我想我们是在她屋子的附近,这使我感到比较安心。克莱拉告诉我,这是一个力量之处,若是在古代的中国,风水师一定会选择在这里盖庙。
「在这里,水,木,与风的元素都是处于完美的和谐状态。」她说,「在这里,能量的循环是丰盛的。等你进入洞穴后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你要使用这个独特地点的能量来净化自己。」
「你是说我必须留在这里?」
「难道你不知道,在古代的东方,修士与学者会躲到山洞中?」她问,「被大地所环绕着,能帮助他们静思。」
她叫我爬进山洞中。我鼓起勇气钻进去,不去想什么蝙蝠蜘蛛。里面黑暗冰凉,只有空间容纳一个人。克莱拉告诉我盘腿坐着,背靠着墙。我有点迟疑,不想弄脏我的夹克,但是一旦***墙后,我就感到可以休息了。虽然洞顶离我的头很近,臀部也紧压着地面,但是我不会感到压迫。一阵轻微,几乎无法觉察的气流在山洞中循环。我觉得精神恢复了,就像克莱拉说的。我正要脱掉夹克放在臀部下时,蹲在洞口的克莱拉开口说话了。
「我要教你的特殊艺术,」她开始说,「叫做抽象的飞行,而达到这种作法的技巧,我们称为生命回顾。」她伸手进来,碰触我前额的左边与右边。「意识必须从这里移到这里,」她说,「小时候,我们可以轻易这么做,但是一旦身体的封条被多余的浪费打破后,就只有靠特殊的意识回顾,正确的生活,与禁欲,才能恢复失去的能量,达成这种意识转移。」
我了解她所说的一切。我甚至感觉到意识像是一股能量,从前额的一边移到另一边。我把这两边之间想象成非常广阔的空间,无法跨越的虚无。
我专心听她继续说,「身体必须十分强壮,」她说,「意识才能敏锐流畅,在一眨眼之间从一边跨越虚空,到达另一边。」
在她说这些话时,一件惊人的事发生了。我开始绝对地确信,我会跟克莱拉留在墨西哥。我想要感觉我在几天之内就会回到亚利桑那州;但是我所感觉到的是,我不会回去了。我也知道我的感觉不仅是接受了克莱拉的想法,而是我无力抗拒她的意图,因为那股控制我的力量并不只是来自于她。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过一种生活,把意识放在**先,」她说,仿佛她知道了我秘密要留下来的承诺。「你必须避免一切使你的身体或心智虚弱的事物。还有,很重要的,你必须暂时中断你与世界所有身体与情感上的联系。」
「为什么很重要?」
「因为比一切都要优先的,你要先成为一体。」
克莱拉解释说,我们相信我们内在有一种双重性;心灵是我们内在无实质的一部份,而肉体是我们具体的一部份。这种分别使我们的能量处于一种混乱的断裂中,无法愈合。
「我们人类的确是处于分裂的状态,」她承认,「但是我们的分裂不是心灵与肉体,而是在肉体(body)与分身(double)之间;肉体容纳着心灵与自我,分身则是我们基本能量的容器。」
她说在出生前,人类的双重性并不存在,但是从出生后,人类的意愿便把这两部份拉开来。一部份朝外发展,成为肉体;另一部份朝内发展,成为分身。在死亡时,较重的部份,肉体,回归为尘土,被大地所吸收;而较轻的部份,分身,就自由离去。但是很不幸的,由于分身从来没有发展完满,它只能体验自由一剎那,然后就消散在宇宙中。
「如果我们死亡时没有抹去我们错误的肉体与心灵双重性,我们就会死于平常的死亡。」她说。
「我们还能怎么死呢?」
克莱拉瞄着我,一边眉毛昂起。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却像是在透露一个秘密般地说,我们会死亡,因为我们的知觉没有接受我们可以超越升华的可能性。她强调说,这种超越一定要在我们活着时候达成,而达成这项任务,是我们人类所能拥有的真正目标。所有其它的成就都是暂时的,因为死亡最后会把它们化解为空无。
「这种超越是什么呢?」我问。
「这种超越是一种完全的改变,」她说,「而那是要靠生命回顾来达成;生命回顾是自由的基石。我所要教你的艺术,就是自由的艺术。非常难以实行的艺术,而要解释它,则更为困难。」
克莱拉说,她要教我的每一个步骤,或她要我去做的每一项任务,不管看起来多么平常,都是通往最终自由目标的一步,也就是抽象的飞行。
「我首先要教妳的,是你每天都要做的简单动作,」她继续说,「把它们视为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份。
「首先,我要教你一种呼吸,这是历代相传的秘密。这种呼吸反映着创造与毁灭,光明与黑暗,存在与非存在的双重力量。」
她要我到山洞外面,然后指示我坐下来,背脊稍微弯曲,膝盖靠到胸前,脚踏在地上,手臂环抱小腿,双手握在膝盖上,或者可以抓着手肘。她轻轻把我的头按下,让我的下巴轻触胸口。
我必须双手用力,才能防止膝盖撑开。我的胸部与腹部紧缩。下巴收进去时,我的脖子发出劈啪声。
「这是一种力量的呼吸,」她说,「它可能会使你昏倒,或使你睡着。如果这样,等你醒来后就回到屋子里。还有,这个山洞就在屋子后面。走上小径,两分钟内你就会回到屋子。」
克莱拉指示我采取很短,很浅的呼吸。我告诉她,不用她说,我在这种姿势下只能这样子呼吸。她说只要我放松我的手臂压力,我就可以正常的呼吸。但是她不要我这样子做。她要我做短暂的呼吸至少十分钟。
我保持这种姿势也许半个小时之久,一直维持着她所要求的短暂呼吸。刚开始时腹部与腿部的紧张消退后,这种呼吸似乎把我的内在都融化了。经过难以忍受的一段时间后,克莱拉推我一下,使我往后倒在地上,她不准我放松手臂。当我的背碰到地上时,我感到一阵轻松,但是只有当她叫我放开手,伸展腿部时,我的腹部与胸部才感觉到完全的松弛。**能描述我的感觉的方式是,在我内部有某种东西被那种呼吸解放了,融化了。如克莱拉所说的,之后我感觉非常困顿,我爬回到山洞里睡着了。
***
我在山洞里必定睡了几个小时;从我醒来的姿势看来,我动都没动。我想也许是因为山洞里没有什么空间让我在睡眠中翻滚,但是也可能因为我完全松弛,所以不需要动。
我照着克莱拉的指示走回到屋子。她在庭院里,坐在一张扶手椅中。我觉得原来似乎有另一个女人陪她坐在一起,但是听到我来了,就离开了。
「啊,现在你看起来松弛多了,」克莱拉说,「那种呼吸姿势对我们有很大好处。」
克莱拉说有规律地练习那种呼吸,带着平静与刻意,会逐渐平衡我们内在的能量。
我要告诉她我觉得多么有精神,但是她先要我坐下来,因为她要示范给我看另一种身体的练习,对于抹除错误双重性很有效。她要我背脊伸直,眼睛放低,凝视着我自己的鼻尖。
「这种呼吸应该在没有衣服束缚之下进行,」她说,「但是为了不让你在大白天里脱光衣服,我们这次例外。首先,你深吸一口气,把空气吸进来,仿佛你是在用你的阴道呼吸。收缩你的腹部,把空气拉到你的脊椎,超过你的肾脏,到你肩胛骨之间的一点。让空气停留在那里一会儿,然后再把它提高到你的脑后,然后越过你的头顶,来到你的双眉之间。」
她说如此闭气一会儿后,我用鼻子呼气,在心里引导空气到我的肚脐下,然后到我的阴道,如此循环再度开始。
我开始练习这种呼吸。
克莱拉把手放在我的脊椎底部,然后沿着摸上来,越过我的头,轻轻按着我眉毛之间。「试着把呼吸带到这里,」她说,「你的眼睛要半睁,因为这样你可以把注意力放在你的鼻梁上,使空气越过背部,头部,来到那一点;这样你也可以用你的凝视引导空气回到你的性器官。」
克莱拉说,以这种方式循环呼吸,能够造成一种无法穿越的屏障,防止外界具有伤害性的影响进入身体的能量中;它也能防止内在的能量漏出来。她强调吸气与呼气都要没有声音,这种呼吸练习可以站立,坐着,或躺下来进行;开始时坐在椅子或垫子上会比较容易。
「现在,」她说,把她的椅子拉靠近些,「让我们来谈我们今早所谈的:生命回顾。」
一阵颤抖穿过我的身体。我告诉她,虽然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我知道那是很重要的,而我不确定我是否准备好聆听。她说我会紧张,因为我的某部份感觉到她将要透露也许是最重要的一项自我更新的技巧。她耐心地解释说,生命回顾是召唤回我们在过去所浪费的能量。生命回顾需要回想起我们曾经见过的所有人,我们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以及我们在这一生中所有过的任何感觉─从现在开始,回到最早的回忆─然后一个一个地清扫干净,使用扫瞄过去的呼吸技巧。
我倾听着,感到好奇,虽然我无法不感觉她的话实在是鬼扯。我还来不及表示意见,她就紧紧地用手抓住我的下巴,指示我用鼻子吸气,而她把我的脸转向左边,然后我呼气,她把我的脸转回到右边。然后她要我不呼吸地把头转到左边,再转回右边。她说这是一种奥妙的呼吸,生命回顾的关键,因为吸气让我们能拉回我们遗失的能量,而呼气让我们驱散不必要的外来能量,那是我们与人交往时所累积下来的。
「为了生存与交际,我们需要能量,」克莱拉继续说,「正常情况下,用在生存上的能量是无法取回的。如果没有生命回顾,我们就没有机会更新自己。回顾生命与扫瞄过去的呼吸是一体的练习。」
回忆起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与我在生命中的所有感觉,这似乎是件荒谬而不可能的任务。「那要花一辈子时间。」我说,希望实际的考虑能打断克莱拉不合理的想法。
「当然可能会,」她同意,「但是我向你保证,塔夏莎,这样做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把头转向左边与右边,模仿她刚才的示范,让她知道我有专心听。
她歪着嘴笑笑,警告我说生命回顾不是一个随便或无谓的练习。「当你在回顾时,试着感觉有很长的纤维从你的身体中央伸出来,」她解释,「然后使你的头部转动与那些隐约的纤维相配合。它们会带回你遗留的能量。为了恢复我们的力量与完整,我们需要把我们困在世界上的能量释放出来,拉回到我们身上。」
她向我保证,当我们生命回顾时,那些纤维会跨越空间与时间,延伸到我们所要审视的人物或地点。于是我们可以回到我们生命中的任何一个时刻,仿佛重新经历一次。
这种可能性使我打起寒颤。虽然在理智上我被克莱拉的话所吸引,我可一点也不想要回到我可憎的过去,即使只是想象。我很骄傲我已经逃离一种难以忍受的生命状态。我不想在心理上重新经历我极想忘却的事件。但是克莱拉很认真与诚恳地对我解释生命回顾的技巧,我把我的反对放在一边,专心听她的话。
我问她回忆过去事件的顺序是否很重要。她说重要的是去尽可能详细地重新经验过去的事件与感觉,以扫瞄的呼吸来碰触它们,藉此释放被困的能量。
「这个练习是属于佛教的传统吗?」我问。
「不是,」她严肃地回答,「这是属于另一种传统。有一天,很快,你就会知道那是什么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