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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是一时冲动,在亚利桑那州的诺格拉斯参加完一个朋友孩子的洗礼后,我竟然决定穿过边界去墨西哥。正当我离开的时候,我朋友的一个客人,一个叫黛莉雅弗洛雷斯的女人,问我可不可以载她一程去埃莫西约。
她的肤色很深,也许是40多岁,中等矮胖的身材,她看上去很魁梧,她的黑色直发在后面辫成了一个细细的辫子,她那闪亮的黑色眼睛又突出了一个精明,又有点少女气质的圆脸。
我确信她是一个出生在亚利桑那州的墨西哥人,我问她需不需要一张旅游卡来进入墨西哥。
“我为什么需要一张旅游卡来进入自己的国家?”她反驳道,她的眼睛大睁显示出一种夸张的惊讶。
“你的言行举止让我以为你是一个亚利桑那人。”我答到。
“我的父母是瓦哈卡的印第安人,”她解释道。“但我是一个ladina.”
“什么是ladina?”
“Ladina们是一群在城市里长大的狡猾印第安人。"她解释道。她的声音有一种奇怪的兴奋,以至于我没能听懂她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们采用白人们的生活方式,他们是如此的精通于此道,以至于他们可以使用任何一种方式来生活。”
“那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我果断的说,“那甚至不是什么赞美,弗洛雷斯女士。”
她脸上的懊悔神情马上变为一个大大的微笑。
“可能那既不是印第安人也不是白人,”她厚脸皮的说。“但我很享受这种方式。”她凑向我,“叫我黛莉雅,我觉得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由于不知该说什么,我专心开我的车。我们一路沉默开到了检查站,警卫向我要我的旅游卡,却没有要黛莉雅的,他甚至根本没注意到她——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语言和眼神上的交流。当我试着与黛莉雅谈话时,她用一个专横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那个警卫充满疑惑的看着我。由于我什么也没说,他就耸耸肩让我过去了。
“那个警卫为什么不要你的旅游卡?”在开出一段距离后,我问她。
“哦,他认识我,”她撒谎了,知道自己的谎言被识破后,她马上无耻的大笑起来。“我想应该是我吓着他了,他不敢和我说话,”她又撒谎了,然后又笑了。
我决定改变话题,不再听她不断升级的谎言。我开始找其他有趣的谈,但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彼此沉默的。这不是一种不舒服不自然的沉默,这感觉像整个沙漠包围着我们,宽广又荒凉,让人有一种奇怪的安适感。
“你在哪下车?”当我们开进埃莫西约时,我问她。
“市中心,”她说。“当我在城市时,我总是在同一间旅馆过夜,我和那的老板很熟,并且我很确信可以安排你和我同样的价钱。”
我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
旅馆又老又破。我被分到的那个房间,门还冲着一个布满灰尘的院子敞开着。狭小的房间内只放着一张四脚双人床和一个老式杂乱的梳妆台,一个小卫生间应该是后加的,但是夜壶还在床下,和梳妆台上的瓷器清洗工具是配套的。
**天晚上很糟糕。我时睡时醒,在梦里我很清醒,并能听到阵阵低语,看到穿墙而过的阴影。怪物形状的东西从家具后面升上来,然后想幽灵般的从角落里物化成一个个脸色苍白的人。
第二天我开车绕着城市和郊区不停的转圈。那天晚上,虽然我很累,但还是睡不着。当我终于睡着时,就进入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我看到一个阿米巴形状的黑色生物潜伏在我的床脚。不断变色的触手从它多孔的缝隙中伸出来,当那个生物向我靠近时,发出的刺耳声音被它的喘息声所覆盖。
我想要尖叫,但被它的彩色触手绑住脖子叫不出来。然后当一个女性生物(不清楚我是怎么确定的)从我的正上方冲向我时,一切都变黑了。
这无休止处在清醒与睡眠的状态终于被一阵敲门声所打破,外面的灯全亮了。然后是一些旅店老板在咕哝着道歉和解释。
由于我被噩梦折磨的浑身是汗,所以我去了卫生间。当我照镜子时,我差点尖叫了起来,我的脖子上有一些互相交错的红线,一直到我的胸部,都分布着一些红点,看上去就像一个未完成的纹身。我开始疯狂地收拾我的行李,然后在凌晨3点多我走进沙漠里的那个大厅去付我的账单。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黛莉雅从门后的桌子旁出现,问我。“我听说你做了噩梦,你把整个旅店都吵醒了。”
看到她真是太好了,我跑过去抱住她并开始抽泣。
“好吧,好吧,”她低声的安慰我,抚摸我的头发。“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到我的房间睡,我会看着你的。”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继续留在这个旅店了,”我说。“我马上就要回洛杉矶了。”
“你经常做噩梦吗?”她漫不经心的问到,引我走向角落里那老旧的沙发。
“我经常做噩梦,”我说。“我都习惯了,但今晚不同,它太真实了,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了。”
她打量着我,许久后说道,“你想要戒除噩梦吗?”它说话时,眼睛向她肩膀后的门瞥去,好像是在担心有人偷听。“我知道一个人可以真正的帮到你。”
“那真是太好了,”我低语道,然后解开围巾让她看我那红色的印记。我巨细无遗地告诉了她我噩梦的全部细节。“你以前见过这种情况吗?”我问道。
“看上去有点棘手。”她说道,小心的检查我脖子上的线。“我知道有个疗愈师可以治疗你,在见到她之前你真的不应该离开,她就住在离这100躲英里的南边,开车大约两个小时就到了。”
能遇见一个疗愈师的可能性对我来说真的不错。自从我在委内瑞拉出生后我就经常接触他们。只要是病了,我的父母就会叫一个医生,当那个医生走后,我们的管家会把我绑起来送到疗愈师那里去。当我长大了我就不想让疗愈师治我了——但我的朋友们确信二次保护没什么坏处的。这个习惯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于当我搬到洛杉矶时只要我病了我除了看医生我还看巫医。
“你认为她今天会见我吗?”我问道。看到她不解的表情,我提醒她今天是星期天。
“她哪天都可以见你。”黛莉雅确信的说,“你为什么不在这等我一分钟,等我收拾好东西后就带你去。”
“你为什么要用你的方法开帮助我呢?”我问道,突然对她的提议不安起来。“毕竟,我对你来讲完全是个陌生人。”
“正因如此!”她解释道,从沙发上站起来,放纵的看着我,就像她能看到从我心中升起来的疑问一样。“还有更好的理由吗?”她反问道。“帮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要么是脑子进水了要么就是对行动的伟大掌控。我的情况就是对行动的伟大掌控。”
被她弄的一头雾水,我能做的只是看着她那双对世界充满好奇与惊讶的眼睛。她的话使我有一种奇怪的安适感,并不是因为我相信她,而是因为我感觉我这辈子都认识她。
然后,我看着她消失在门后去拿她的东西,我开始想要抓起旅行包跑向我的车。我不想在举棋不定中浪费时间,但一种说不上来的好奇把我留住了。尽管这种感觉很像在熟睡中被闹铃吵着。
我等了将近20多分钟,然后一个穿长裤和平底鞋的女人出现在了收银台的后面。她站在灯光下,然后熟练的一甩头,金色卷发在灯光下闪耀。
“你不认识我了,对吧?”她高兴的说道。
“真的是你啊,黛莉雅。”我目瞪口呆。
"你觉得怎么样?"她咯咯的笑着,和我走出走廊,朝着我的那辆停在旅馆前面的车走去。她把她的行李袋和篮子放在我敞篷车的后座,然后坐在我旁边说:“我要带你去看的那个疗愈师说,只有老人和小孩才能负担得起昂贵的治疗代价。”
在我刚要提醒她她两者都不是时,她自信的告诉我说她比她看上去要老的多。她转过身看我时却容光焕发。“我这幅外表是为了迷惑我的朋友!”
她没说那个朋友是我还是那个疗愈师。我真的很困惑,她不仅是衣服换了,她整个人都变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和我从诺格拉斯去埃莫西约的谨慎冷漠女人了。
“这将是一趟令人喜悦的旅程,”她说,“如果能把车顶放下来就更好了。”她的声音喜悦又梦幻。“我在晚上旅行时非常喜欢把篷敞开。”
我很乐意这么做。在我们离开埃莫西约时已经凌晨4点了。群星闪耀的漆黑夜空,看起来比以往更加遥不可及。我开得飞快,但依然像是原地踏步,仙人掌和灌木丛的粗糙轮廓在车灯的照射下不断的出现与消失。它们好像都是同样的大小,同样的形状。
“我带了一些甜卷和一暖瓶的热巧克力,”黛丽娅说道,她把手伸向后座去拿篮子。“到疗愈者那里时应该就是早上了。“她给我倒了一杯用玉米面做成的热巧克力,就着丹麦面包一块一块的喂我。“我们正穿过一片神奇的土地,”她一边喝着美味的巧克力一边对我说道。“一片居住着战士们的土地。”
“他们是什么样的战士?”我问道,尽量使我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傲慢。
“索诺拉的亚基族人,”她说完突然就沉默了,好像是在打量我的反应。“我很佩服那些亚基族人,他们一直在战斗,”她继续说,“那些西班牙侵略者,还有墨西哥人,在最近的1934年,都感受到了亚基族战士的野性,狡猾与无情。”
“我不喜欢战争或战争的人,”我说道。然后我用道歉的口吻解释说我来自一个被战争所拆散的家庭。
“你的情况不同,”她依旧这么说道,“你没有自由的概念。”
“等一下!”我抗议道,“正是因为我拥护自由所以我才觉得战争如此可恶。”
“我们谈论的是两种不同的战争。”她坚持说。
“战争就是战争。”我打断她。
“你所谓的战争,”她继续说,无视我的打断,“是关于两个兄弟彼此争权夺势,并互相厮杀。”她靠向我并在我的耳边急切的说道,“我所谈论的战争则是关于奴隶与自认为可以操控人的奴隶主之间的斗争。你看出这其中的区别了吗?”
“不,我没有。”我依然坚持说战争就是战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她说,并大声叹息坐回了她的座位。“也许导致我们观点产生分歧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来自不同的社会现实。”
她的话很使我惊讶,我自动放慢了车速。我不是想要无礼,只是听到从她口中说出如此学术性的词语很是滑稽,我大声的笑了起来。
黛丽娅并不介意,她微笑着看着我,和颜悦色的对我说道。“当你了解我的观点时,你就会改变你的看法,”她说的如此严肃,如此亲切,以至于我开始对我刚才的无礼感到羞愧。“你甚至可能会对我道歉。”她仿佛是会看到我想的是什么一样继续说。
“我向你道歉,黛丽娅。”我真心的说道,“我为我的粗鲁行为感到很抱歉,我对你刚才的解释感到很惊讶,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我向她瞥了一眼,懊悔的说到,“所以我笑了。”
“我说的道歉不是指你刚才行为的道歉,”她说,沮丧的摇了摇头,“我指的道歉是你对不了解人类困境情况的道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解的说道,我能感觉到她现在觉得我很无聊。
“作为一个女人,你应该能很清楚的理解到你的困境,”她说,“你这辈子都是个奴隶。”
“你在说什么,黛丽娅?”我问道,我被她的无礼所惹恼了,不过马上就安静下来,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可怜的印第安女人有一个不可忍受的糟糕的丈夫。“相信我,黛丽娅,我很自由,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你并不自由,”她坚持说。“你是一个女人,这就自动意味着你受男人的摆布。”
“我不受任何人摆布。”我喊道。
我不知道是我的言论或是语调使她放声大笑,她就像我之前嘲笑她一样嘲笑我。
“你似乎很享受你的复仇,”我不高兴的说道,“就是因为这个你才笑的吧?”
“根本就是两回事,”她突然严肃的说,“你笑我,是因为你感觉自己很优越。一个说话像他主子的奴隶总是会取悦他的主子一会。”
我试图打断并且告诉她,我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作奴隶而把我当成主子,但被她无视了,她用同样严肃的口吻说,她嘲笑我是因为我已经蠢到看不清自己作为一个女人都经历了什么。
“你怎么回事,黛丽娅?”我不解的问,“你总是在故意侮辱我。”
“当然了,”她爽快的答应着,并咯咯的笑着,对我的怒火完全不屑一顾。她拍了拍我的膝盖,发出响亮的声音,“我所关心的,”她继续说,“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一个女人并且是一个奴隶这个纯粹的事实。”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我告诉黛丽娅她错了。“现在没有人是奴隶。”
“女人是奴隶,”黛丽娅说,“男人奴役女人,男人迷惑女人。他们想要像拥有财产一样拥有女人,并使女人们陷入迷雾中,”她说,“那迷雾就是套在我们脖子上的枷锁。”
我茫然的表情让她笑了,她躺回座位上并紧握她的胸。“性迷惑着女人,”她温柔的强调着。“女人糊涂的是如此彻底以至于她们根本就不会考虑她们社会地位低下的根本原因就是性造成的。”
“这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事情了,”我说,然后我就开始了一通关于女人地位低下的社会,经济以及政治原因的冘长解释。我很长时间都在谈论最近几十年里女人地位的变化,女性在对抗男权至上的斗争中取得了怎样的胜利。但她露出嘲笑的表情把我惹怒了,我忍不住说她无疑是根据她自己的片面经验来下的结论。
黛丽娅忍俊不禁的颤抖身体,她努力憋住笑之后对我说,“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女人是奴隶,我们生来就是奴隶。那些受过教育的奴隶正忙于对抗社会对女性的不公行为。但是却没有一个奴隶,可以去专注于她们受奴役的根源——性行为——除非涉及到强奸或其它一些形式的身体虐待。”她的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指出宗教和哲学都沉默了好几个世纪,甚至会一直沉默下去,男人和女人都必须遵循性生殖的天性,不得违反这个命令。
“我们都已经习惯性的认为性是对我们有好处的,”她强调说,“这种内在的信仰与接受已经使我们失去问问题的能力。”
“问什么问题?”我问,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
黛丽娅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似的,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我都认为她睡着了,当她突然开始说话时,我被吓了一跳,“那个没人敢问的问题就是,我们女人从中到底得到了什么?”
“真的是这样,黛丽娅。”我假装表示惊愕。
“女人被迷惑的如此彻底,以至于我们会将注意力转移到造成我们今天这样的结果的其它原因,对主要原因根本就无视。”她坚持说。
“但是,黛丽娅,我们不能没有性,”我笑着说,“如果人类没有性的话该怎么......”
她用手做出一个命令的手势来阻断我的话与笑。“如今,很多像你这样的女人,在她们追求平等的热情中极力模仿男人,”她说,“她们模仿男人已经到了荒谬的程度,以至于她们所感兴趣的性已经和繁衍没有关系了。她们将自由和性等同起来,从来没想过性对她们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我们已经被彻底的洗脑,我们深信性对我们有好处。”
她用胳膊搂着我,然后,用唱歌的语调说道,“性是好的。性是令人愉快的。性是必要的。性可以减轻抑郁·压抑·和沮丧。性能降低血压,治疗头痛,还能让青春痘消失。性使你的胸和臀部变得丰满。还能调节你的月经周期,这太棒了!性对女人很有好处,每个人都这么说,每个人都推荐它。”她停了一会,然后戏剧性的说道,“一天一性事,医生远离我。”
我发现她的言论很好笑,但是我突然冷静下来,因为我想起了我的家人,朋友,特别是我的家庭医生曾经建议过我——我不那么确定——他说,对生活在压抑环境中的青少年来说,一种治疗所有青少年疾病的良药就是结婚,他说一旦我结婚了,我的周期就会稳定下来。我会增加体重。我会睡的更好,我会变得更加温柔。
“我不知道渴求性哪里错了,”我防御性的说,“无论我经历了什么,我都很喜欢,没有人能迷惑我。我是自由的!我选择什么时候做还有和谁做。”
当黛丽娅说话时,她的眼睛里闪过一点亮光,“选择和谁做都是一样的。”然后带着一个微笑,减轻她严厉的语气,说道,“把自由等同于性是最**的讽刺。男人的迷惑是如此彻底,它摧毁了我们发现我们被奴役事实的能量。”她强调,“对一个奴隶来说,只有爱上男人或者和男人做爱这两种选择。并且所有我们被告知的关于这两种选择的原因都和奴役这个事实无关。”
我很生她的气。我不禁觉得她是某种仇视男人的泼妇。“你为什么这么恨男人,黛丽娅?”我用我最愤慨的语气和她说道。
“我不恨他们,”她向我保证,“我所关心的主题是我们不愿检查自己被洗脑的有多彻底。我们之上的压力是如此强大和自以为是以至于我们都变成了自愿的帮凶。谁敢指出这种事实就会被当成仇视男人的女人或者是一个怪胎。”
我的脸变红了,我偷偷看了她一眼,我觉得她可以如此贬低的讨论性是因为她已经老到不再有生理需求了。
黛丽娅把她的手放在她的头上嗤嗤的暗笑。“我不是因为老得没有生理需求了,”她说,“而是因为我有机会把我的能量和意愿转变成那些奴隶转变不了的东西。”
我感到隐私受到了侵犯,因为她可以轻易读出我的思想,我开始为我自己辩解,但我的话只是引来了更多的笑声。当她止住笑,她的表情非常严肃认真,像是老师训学生一样说,“如果你不是一个奴隶,他们怎么会把你当作主妇一样来培养?”她质问,“为什么你满脑子想的都是结婚,还有你未来的丈夫来把你带走呢?”(注:这段话黛丽娅使用了几句德语)
她用德语说话弄的我哈哈大笑,这使我忘了为自己辩护而光顾着想她在哪学的德语,说的这么好。我把车停住以免发生意外。我想的确实就是将来找一个丈夫来把我带走。无论我怎么恳求,她就是不肯告诉我她在哪学的德语。
“你和我以后有的是时间来讨论我的德语,”她安慰我道。她又嘲讽的补充说,“或者谈你是一个奴隶。”等我要反驳时,她建议我说我们应该谈论一些客观的事情。
“比如说呢?”我问道,又把车子启动了。
她调整座位到一个舒适的角度躺下,闭上眼睛,说道,“让我给你讲讲有关雅基族的四名最**的领导人,”她轻轻地说,“我对***很感兴趣,尤其是他们的成功和失败。”
我刚要抱怨说我对战争故事不是很感兴趣,黛丽娅就说,卡利斯托穆尼是**位引起她注意的亚基族***。她讲故事的天分不是很好;她不会使用什么修辞手法,纯粹学术性的讲述,但却依然能使我听进去每一个字。
卡利斯托穆尼这个印第安人多年航行于海盗旗下的加勒比海域。1730年在他返回索诺拉时,他领导对西班牙侵略者的起义军。但是后来遭到背叛而被西班牙人处死。
然后黛丽娅给我讲了一个漫长又复杂的故事,是关于在1820年墨西哥独立战争时期的,墨西哥政府试图缩小雅基族人的土地,这就引起了大规模的起义。这时,胡安班德拉,她说,带领着一批自发组成的有组织的军事单位,这些雅基族人通常只配备弓箭,班德拉的部队与墨西哥军队交战了十几年,在1832年,胡安班德拉战败并被处死。
黛丽娅说下一个**的***就是莱瓦,又被叫做Cajeme——从不喝酒的人。他是一个来自埃莫西约的亚基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并用所学的军事技能在与墨西哥军队的战斗中取得了巨大的收获。多亏了这些技能,他统一了亚基族的所有城镇。从他1870年的**次起义,Cajeme就使他的军队处于一种积极抵抗的状态中。1887年,他在Buatachive被墨西哥军队所击败,一个坚固的山地要塞。尽管Cajeme想要逃走并藏在Guaymas,但最后还是被背叛并被处死。
最后一个伟大的亚基族英雄名叫胡安马尔多纳多,也被称为Tetabiate——滚落的石头。他重新组织了在Bacatete山上的残余亚基部队,然后,他对墨西哥军队进行了十多年的凶猛和绝望的游击战。
“到了世纪之交,”黛丽娅沉浸在她的故事里,“总统porfirio diaz展开了亚基族消除运动。印第安人在他们的田间劳作时就被射杀,成百上千的人被抓到尤卡坦的剑麻种植园里去劳作。”
我被她丰富的知识所折服,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告诉我这些,“你像一个学者,还像一个以亚基族人生活方式生活的历史学家,”我羡慕的说,“你到底是谁?”
一瞬间,她似乎对我的问题吓了一跳,她表现得如此夸张,然后马上就恢复了常态,说,“我已经告诉了你我是谁,我只是碰巧知道关于亚基族的很多事,我就生活在他们周围,你懂吧?”她有沉默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好像是得出了什么结论似的,补充说,“我告诉你关于亚基族领袖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女人应该知道关于***们的力量与缺点。”
“为什么?”我疑惑不解的问,“谁在乎什么领导?他们对我而言就是一群傻子。”
黛丽娅抓了下自己的假发,连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犹豫的说,“不幸的是,女人就是这样围在他们周围,唯恐他们不领导自己。”
“他们要领导谁?”我讽刺的问。
她惊讶的看着我,然后用少女般的姿势揉了揉手臂,“这很难解释,”她喃喃的说。一种奇特的温柔进入了她的声音,有点亲切,有点优柔寡断,又有点缺少兴趣。“还是算了吧,我可能会完全让你糊涂,目前我所能说的就是我既不是历史学家也不是学者。我只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并且我还没有告诉你关于我的故事里最重要的部分呢。”
“最重要的部分是什么呢?”我问道,她突然改变话题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目前给你讲的都是事实,”她说,“我还没提到的是关于由亚基族***所操作的魔法世界,对他们来说,风和影子的动作,动物与植物的动作对人来说同样重要,这才是最吸引我的的地方。”
“风和影的动作,动物和植物的动作?”我嘲笑的问。
对我的语气,黛丽娅泰然自若的点了点头,她坐在座位上,扯下她的金色假发,让风吹她的黑色长发,“那就是Bacatete山,”她指着我们左边的山说。仅仅能看到在黎明天空下的昏暗的轮廓。
“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我问。
“这次不是,”她说,又滑到她的座位上去了。她转向我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也许有一天你会有机会看那些山,她沉思着,闭上眼睛。“Bacatete上居住着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的生物。”
“另一个时间,另一个空间的生物?”我嘲讽的严肃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东西?”
“生物,”她含糊地说,“不属于我们时间和空间的生物。”
“好吧,好吧,黛丽娅,你是想吓我吗?”当我转过身看她,我忍不住笑了。即使在黑暗中,她的脸还是散发着光芒,看起来非常年轻,皮肤上没有皱纹,脸颊,下巴和鼻子上的皱纹全都不见了。
“不,我不想吓唬你,”她实事求是的说,把一绺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我只是告诉你这里的常识是什么。”
“有意思,他们是什么样的生物?”我问道,咬紧嘴唇以免笑出声来,“你见过他们吗?”
“我当然见过他们,”她果断的说,“如果我没见过他们我是不会说他们的。”
一开始我大笑她。然后,当我看到她对这些生物的存在是多么严肃与确信,我决定,与其作弄于她,我还不如轻信她,毕竟,她要带我去看一个疗愈者,我可不想因为我的言辞而惹怒她。
“这些生物是那些战死的亚基族战士的亡魂吗?”我问道。
她否定的摇了摇头,然后,仿佛怕有人偷听似的,她凑过来,在我耳边耳语道“那些生物生长在这山上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说话的鸟,唱歌的灌木丛,跳舞的石头,生物可以采取任何他们意愿的形式存在。”
她坐了回去并且看着我说,“雅基族人叫这些东西为surem。他们认为,surem是**个拒绝那些基督徒受洗的印第安人,”她亲切的拍拍我的手臂,“小心,他们说surem喜欢金发的女人,”她咯咯的笑着“也许那就是你做噩梦的原因。”
“你不会真的相信你说的那一套了吧?”我嘲弄的问道,我无法憋住我的苦恼。
“不,我只是撒谎告诉你surem喜欢金发女人,”她安慰的说,“事实上,他们一点也不喜欢金发女人。”
虽然我没去看她,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微笑和她充满幽默感的眼睛。这没完没了的烦我,我开始觉得她是一个很坦诚,很腼腆,甚至更糟,很疯狂。
“你其实并不相信另一个世界生物确实存在,对吧?”我不好气的问道。担心我得罪了她,我瞥了她一眼,准备说一些道歉的话,等我刚要说时,她就已经用一种同样语调的声音回答了我。
“我当然相信他们存在,他们为什么不应该存在?”
“他们就是不存在!”我突然严厉的喊起来,然后赶紧道歉,我告诉她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务实,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说那些怪物都是我想出来的,“我从小就被教育要客观,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事实。”
“那就是人们的问题。”黛丽娅评论道,“他们是如此的合理以至于他们失去了发现事实的活力。”
“在我的世界里,”我继续说,忽略她的评论,“没有任何关于另一个世界生物存在事实,但只有猜测和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强调说,“精神失常的幻想。”
“你不会那么愚笨吧?”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像我的解释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能证明那些生物存在吗?”我发出挑战。
“我们在哪里证明呢?”她把头靠近我,问道。
“我们就在这证明。”
她叹了一口气,把头靠在椅背上休息,闭上了她的眼睛,她沉默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我都认为她已经睡着了,但是,她突然间猛地坐起来,催我把车停到路边,她要下车解个手。
我停的地方刚好,所以我也进入了灌木丛去解手,我正要脱掉我的牛仔裤时,我听到一声响亮的男性声音说,“小可口!”然后就在我的身后叹息。我来不及提我的牛仔裤就赶忙冲到黛丽娅所在的地方。“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喊着说,“有一个人躲在灌木丛里!”
“胡扯,”她把我的话充耳不闻,“灌木丛后面就只有一头驴而已。”
“驴可不会像色鬼一样叹息,”我说道,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听到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黛丽娅无奈的笑了笑,看到我是如此紧张后,她举起手做了一个安抚的姿势,“你真的看到那个人了吗?”
“我没有,”我反驳说,“但听到足矣。”
她徘徊了一会,然后走向汽车。正当我们爬上堤坝准备前往大道时,她突然停下来,转向我,低声说,“很神秘的事情发生了。我必须让你知道。”她牵着我来到我之前蹲着的地方,然后就在那,那灌木丛的后面,我看到了一头驴。
“它之前不在这。”我坚持说。
黛丽娅明显把我当成了笑柄,她耸了耸肩,转向那只动物,“小毛驴,”她用婴儿般的语调说道,“你看见她的屁股了吗?”
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口技演员,她准备让那只驴开口说话。然而,那只驴所做的只是重复的高声嘶叫。
“我们走吧,”我恳求着,拉着她的袖子,“它的主人一定藏在灌木丛中的某个地方。”
“但是这个小可爱没有主人,”她又在以婴儿的语气说话,然后抓了抓那只驴柔软的耳朵。
“它肯定有主人,”我厉声说到,“你难道看不出来它被喂得有多好吗?”我用嘶哑的语气喊道,我不安的再次强调说两个女人单独在索诺拉的大道旁是多么危险。
黛丽娅安静了,似乎心事重重。然后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示意我跟着她。驴则走在我的身后,用鼻子推我的屁股,我转过头骂它,但它已经不见了。
“黛丽娅!”我突然吓了一跳,“那只驴怎么了?”
被我的哭喊所惊动,一群鸟喧闹的飞了起来,在我们周围盘旋,然后飞向那脆弱天空的裂缝,标志着夜晚的结束和新一天的开始。
“驴去哪了?”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就在你面前,”她轻声说,指着一棵光秃秃的树。
“我看不见它。”
“你得戴眼镜了。”
“我的眼睛没问题,”我刻薄的说道,“我甚至可以看到树上可爱的花。”我被眼前那发光的,雪白的牵牛花状的花惊呆了,我走进那棵树,“这是什么树?”
“玉檀香”(注:原文是polo santo,我百度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名字)
一个令人困惑的瞬间我好像看到那只驴从光滑,银灰色的树干后出现了,并且开始说话。我转过头看着黛丽娅。
“玉檀香!”她笑了。
然后一个黛丽娅在和我开玩笑的想法在我脑中一闪而过,那只驴可能是属于疗愈者的,他无疑就住在附近。
“有什么好笑的?”黛丽娅问道,捕捉到了我脸上所有的傻笑。
“我肚子抽筋似的疼,”我撒谎了。我用手紧捂着肚子说,“请在车里等我。”
当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把我的围巾摘下来绑在驴的脖子上。我开始期待当黛丽娅看到这条围巾时的惊讶表情,我一直就知道这是一个玩笑。然而,任何看到驴或者我的围巾的希望全都破灭了,因为我们几乎又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疗愈师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