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打破知觉界限(终章)

2017-08-12
卡斯塔尼达(Carlos Castaneda)-鲁宓译-无极(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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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仍然在欧萨卡市,唐望和我悠闲地在广场中散步。我们接近他最喜欢的长椅时,坐在上面的人站起来离去,我们赶紧过去坐下来。

“我们到了我的解释的终点。”他说,“今天,你将要自己聚合出另一个世界,把所有疑惑永远抛在后头。

“你的做法不能有任何错误。今天,从强化意识的优势位置出发,你将要使你的聚合点移动,在一瞬间,你将要配合另外一个世界的放射。

“几天之后,哲那罗和我会在一个山顶上与你会面,你将要从日常意识的劣势位置出发,做到同样的事。你将要在一声命令之下配合另外一个世界的放射;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会像个平常的人般从悬崖上摔死。”

他所说的是他要我去做到的一件任务,酸是他对右边意识的最后教诲:从山顶跳入一个深谷之中。

唐望表示,当战士从日常意识状态中,不靠其他帮助而打破知觉界限时,他们的饿训练就算结束了。Nagual带领战士到入口,但成功与否在于个人。Nagual只是不停地推动他们、考验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奋斗。

“只有放射配合的力量才能暂时抵消掉放射配合的力量。”他继续说,“你必须要抵消掉那使你知觉日常世界的放射配合。意愿出聚合点的新位置,意愿聚合点定着在那位置足够的时间,你就能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跳出这一个世界。

“直到今天,古代看见者仍然在这么做,意愿他们的聚合点定着在另外七个世界的位置,使他们停在其中,抗拒死亡。”

“如果我成功地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事?”我问。

“你会一头栽进去,”他回答,“就像哲那罗那天晚上在这里向你示范放射配合的奥妙一样。”

“我会到什么地方,唐望?”

“当然是另外一个世界,还会到什么地方?”

“我身边的人们呢?还有建筑物、高山,及其他一切呢?”

“你将会被隔离开来,由你所打破的界限——知觉的界限所隔离。就像那些把自己埋起来抗拒死亡的古代看见者,你将不会在这个世界中。”

我听着他的话,内心在激烈交战着。某部分的我叫嚷着唐望论点的不可信,而另一部分的饿我却毫无疑问地知道他是正确的。

我问他,如果我在街上,在洛杉基的繁忙交通中移动聚合点,会发生什么事。

“洛杉基会消失,像空气一般,”他表情严肃地回答,“但你会留下来。这就是我一直试着向你解释的神秘。你已经体验过了,大拿你尚未了解它,而今天你就会了解它。”

他说,我还无法使用大地的一击来移动到其他的巨型能量放射带,但是由于我有迫切的需要去移动,这种需要可以用来作为推动的助力。

唐望抬头看天空,他身手高过头,好像坐太久,想把肉体疲劳推出身体之外。他命令我停顿内在对话,进入内在寂静之中。然后他站起来,离开了广场;他示意我跟随他。他选择一条荒凉的小街道。我认出这条街道就是哲那罗向我示范放射配合的地方。当记得了这个,我就发现自己与唐望走在一个突然变得十分熟悉的地方:一处平坦的沙漠,有黄色的沙丘,像是硫磺。

我记得了唐望使我知觉那个世界好几百次了饿。我也记得在那些沙丘之外,是一个精致和谐、充满纯白色光芒的闪亮世界。

这次当唐望与我进入后,我感觉到那光芒,从各处射来。那不是强烈的光,而是非常温和的,让我感觉它是神圣的。

当那神圣的光沐浴我时,一股理性的思潮在我的内在寂静中爆发。我想非常有可能,历代的神秘主义者及宗教圣人都经历了聚合点的旅程;他们在人类的原型中看到上帝,在硫磺沙漠中看到地狱,然后在那白色光芒中看到天堂的荣耀。

我的旅行思潮在我对外界知觉的冲击下立刻烟消云散了。我的意识被一连串的形象所战局,不同年纪的男男女女,还有小孩,以及其他无法了解的幻象,都散发着令人盲目的白色光芒。

我望着唐望,他走在我身边,凝视着我,不注视那些幻象。但是下一刻我把他看见成为一团明晰球体,在离我几尺之外跳动着。突然间那个球体吓人地朝我跳来,我看见它的内部。

唐望在用他的意识之光帮助我,光芒照亮了他的左侧四、五根丝状的纤维。光芒停留在那里,我的注意力全集中杂上面;某种东西似乎慢慢把我拉过一根管子,我看见了同盟——三个黑而长的僵硬物体在颤动着,仿佛是风中的书页。它们身后是一片明亮的粉红色背景。我的目光一集中在它们上面,它们就朝我而来,不是走路或滑行或飞翔,而是被由我身上发出的某种白色纤维拉过来。那些白色纤维不是光,而似乎是由粉笔画出来的线。它们迅速消失,但不够快,同盟在它们消失之前便来到我身上。

它们围挤着我。我感到困扰,于是同盟立刻退开,仿佛被我责骂了。我感到抱歉,这感觉立刻又把它们拉回来。它们又围挤上来时,我看见了一些以前在溪水镜子中所看见的,同盟没有内在的光芒。它们没有内在的活动,它们没有生命。但是它们显然是活着的,它们是奇异而丑陋的形体,像个被拉上的睡袋。在它们狭长形体中央的细缝,使它们看起来像是被缝起来的。

它们不是悦目的景象。它们的完全陌生使我感觉不舒服、不耐烦。我看见那三个同盟似乎在跳上跳下;它们内部有微弱的光芒。那些光芒渐渐变强,最后其中一个同盟的光芒变得十分明亮。

一旦我看见了那个情景,我便面对一个黑暗的世界。那并不是如夜晚般的黑暗,而是周围一切事物都变成漆黑的。我抬头看天空,也是非常黑暗,找不到任何光亮。天空布满了线条与不同程度的黑色圆圈,看起来像一块黑色的木头露出的纹路。

我低头看地面。地面很松软,像是海藻片;不是干的碎片,也不是闪亮的,而是在两者之间。这是我从未看见的:黑色的海藻。

然后我听见看见的声音,它说我的聚合点已经用其他的巨型放射带聚合出一个完整的世界:黑色的世界。

我想要吸收我能听到的每一个字。为了这么做,我必须分散我的注意力。那声音停止了;我的眼睛又能集中焦点了。我正与唐望站在一起,离广场几条街之外。

我立刻感觉我没有时间休息,放纵于震惊中也是无用的。我聚集所有力气,问唐望我是否做到他所期望的。

“你完全做到了你应该要做的。”他向我保证说,“让我们回到广场中,再散步一次,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次。”

我拒绝去想唐望的离去,所以我问他那个黑色的世界,我隐约记得我曾经看见过那世界。

“那是最容易聚合的世界。”他说,“在你的所有经验中,只有黑色的世界是值得考虑的。那是你**真正用另外的巨型放射带所达成的配合,其他一切都是在人类放射带中水平移动,而仍旧在同一条巨型能量放射带上。那道雾墙,黄色的沙漠,幻影的世界——全都是水平的放射配合,是我们的聚合点到达关键位置时所造成的。”

在我们走回广场时,他解释,黑色世界的一项奇怪特性是,它不具有与我们世界相同的时间放射。它们是不同的放射,造成不同的结果。进入黑色世界的看见者会感觉他们在里面待了一辈子,但在我们的世界中只是一瞬间。

“黑色世界是一个可怕的世界,因为它使身体衰老。”他强调。

我要他澄清他的论点。他放慢步伐,注视着我。他提醒我,哲那罗有一次曾以他的直接方式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他说我们在地狱中辛苦走了无尽期之久,事实上我们已知的世界只过了不到一分钟。

唐望说在他年轻时,也着迷于黑色世界。他曾好奇地询问他的恩人,如果他进去停留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的恩人不擅长解释,他干脆把唐望丢进黑色世界中,让他自己去发现。

“nagual胡里安的力量实在惊人,”唐望继续说,“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从黑色世界回来。”

“你是说你花了你天时间才使你的聚合点回到日常的位置,是不是?”我问。

“是的,那就是我的意思。”他说。

他解释,他迷失在那黑色世界中的几天中,至少老化了十岁。他茧内的放射感觉到了许多年孤独奋斗的耗损。

西维欧·曼纽耶的情况则完全不同。Nagual胡里安也把他丢进未知之中,但西维欧·曼纽耶用另外的巨型放射带聚合出不同的世界,那世界也没有我们世界相同的时间放射,而对看见者有相反的效果。他消失的七年,但他却感觉自己只去了一会儿。

“聚合出另外的世界,不仅是练习,也是意愿的问题。”他继续说,“而那也不是把世界射出来,像玩橡皮筋似的。你瞧,看见者必须勇敢无畏。一旦你打破了知觉的界限,你便不需要回到原来的世界了。懂我的意思吗?”

我慢慢明白了他的话。我几乎无法控制地想要笑这个荒谬的想法,但是在这个想法变得具体确定之前,唐望又开口说话,打断了我正要去回忆的。

他说对战士而言,聚合出其他世界的危险是,那些世界就像我们的世界一样具占有性。放射配合的力量使聚合点一旦松脱了原来的位置,就会定着在其他的位置上,被其他的配合力量所固定。战士冒的危险是被困在无法想象的孤寂中。

我内在中具探索性的理性部分对他说,我在黑色世界中把他看成一团明晰球体。因此,在那世界中仍有可能与人在一起。

“除非有人在你移动聚合点时也移动他们的聚合点,才能跟随你。”他回答,“我移动了我的聚合点,才能跟随你;否则你就会孤独在那里与那些同盟在一起。”

我们停止步行,唐望说是我该离去的时候了。

“我要你跳过所有水平的移动,”他说,“直接进入把下一个完整的世界:黑色世界。几天之后,你就要靠自己做到这件事。你不会有时间摸索,你必须这么做,才能够避免死亡。”

他说,打破知觉的界限是看见者一切的累积。知觉界限被打破的那一刻起,战士对于人的命运便有了不同的定义。由于知觉界限的打破具有超越性的重要,新看见者把它当成最后的考验。

这个考验包括在日常意识状态之下从一个山顶跳入深崖中。如果跳入深崖的战士无法消除日常的世界,在坠到崖底之前聚合出另外一个世界,他就必死无疑。

“你所要做的是使这个世界消失,”他说下去,“但是你要多少维持住你自己,这是意识的最后城堡,新看见者的依靠。他们呢知道在他们的意识燃烧之后,他们多少会保持住他们对于自己的感觉。”

他露出微笑,指着我们可以看到的一条街,也就是哲那罗向我示范放射配合的神秘的地方。

“那条街,就像其他的街,通往到永恒。”他说,“你所需要做的只是在完全的寂静中走上那条街。现在正是时候,去吧!去!”

他转身离开。哲那罗在转角处等着他,哲那罗对我挥挥手,然后作乐个手势催我进行。唐望继续走着,没有回头,哲那罗加入他。我开始跟着他们,但我知道这是错的。于是我转身朝相反的方向前进。街道黑暗而寂寞荒凉,我没有放纵于失败或无能的感觉中,我在内在寂静中行走着。我的聚合点以极快速度移动,我看见那三个同盟,它们身体中央的缝隙使它们看起来像是侧身在微笑。我觉得我的想法有点轻浮,然后一阵似风的力量把这个世界吹走了。

结     语

几天之后,nagual团体中的所有成员及所有门徒一起到唐望告诉过我的山顶。

唐望说每个门徒都互相到别了,而我们都处于一种不容许伤感存在的意识状态中。他说对我们而言,只有行动,我们是在完全战争状态中的战士。

每一个人,除了唐望、哲那罗、帕布力图、奈士特和我之外,都退到离山顶一段距离之外,好让帕布力图和、奈士特和我能不受干扰地进入日常意识状态中。

但在我们这么做之前,唐望握住我们的手臂,带引我们绕了山顶一圈。

“一会后,你们将要意愿你们的聚合点移动。”他说,“没有人能够帮助你们,你们现在是孤独的。你们必须记住,意愿开始于一项命令。

“古代看见者曾说,如果战士必须要有内在对话,他们就必须有适当的对话。对古代看见者而言,适当的内在对话后是关于巫术及加强他们的自我反映。对新看见者而言,适当的内在对话并不是对话,而是透过清明的命令,超然地控制意愿。”

他一再重复着,意愿的控制开始于自己给自己的一个命令。然后命令被重复,直到它成为巨鹰的命令;最后当战士到达内在寂静的时候,聚合点就会根据命令而移动。

如此的控制成为可能,他说,对于看见者是极为重要的课题,不管是古代看见者或新看见者,但其中的理由则完全相反。知道了这个控制,使古代看见者能把聚合点移动到不可思议的做梦位置,在未知不可测量的深处;对于新看见者而言,这表示拒绝成为事物,这表示把聚合点移动到一个特定的做梦位置,好逃离巨鹰的吞噬,那位置被称为完全的自由。

他解释,古代看见者发现有可能移动聚合点到已知的界限,然后维持在那里,处于一种极强化的意识状态中。从那个位置,他们看见他们可以缓慢地移动聚合点,永远地超过界限——一个了不起的成就,非常大胆,但缺乏了清明,因为他们永远无法再抽回聚合点,或者也许他们不想这么做。

唐望说,这些具有冒险精神的人,面对着死于日常世界或死于未知世界的选择时,他们会不可避免地选择后者。而新看见者明白了他们的前辈所选择的只是不同的死亡地点,便知道这一切的徒劳无益:去控制他人的徒劳,去聚合其他世界的徒劳,及最重要的,自我重要感的徒劳无益。

新看见者最幸运的一个选择,是解决了徒劳无益的问题,发现答案不只是去选择另外一个世界赴死,而是去选择完全的知觉,完全的自由。

唐望表示,选择了完全的自由,新看见者不知不觉地继续了他们前辈的传统,成为典型的死亡拒绝者。

他解释,新看见者发现如果聚合点时常移动到未知的领域中,然后再回到已知的界限内,那么当聚合点突然被释放时,会像闪电般划过人类的整个明晰体,使茧内所有的放射都配合起来。

“新看见者会被释放配合的力量所燃烧,”唐望继续说,“籍着意志的力量,经过一辈子的完美无缺,他们使意志的力量变成意愿。意愿是所有琥珀放射意识的配合,所以可以正确地说,完全的自由就是完全的意识。”

“这就是你们都要去做的吗,唐望?”我问。

“我们当然要这么做,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能量。”他回答,“自由是巨鹰赐予人类的礼物。不幸的上,很少人能了解要接受这项伟大的礼物,我们所需要的只是足够的能量。

“如果那就是我们所需的,那么不管任何代价,我们都必须成为能量的小气鬼。”

说完之后,唐望使我们进入日常意识状态中。在黄昏时,帕布力图、奈士特及我跳入了深谷中。而唐望和其他nagual团体成员被内在的火焰所燃烧,进入了完全的意识状态中,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量,来接受那不可思议的自由赠予。

帕布力图、奈士特和我并没有死在谷底。以前较早时跳入峡谷的其他门徒也没有死掉——因为我们从未抵达谷底;我们所有人,在“跳入我们的死亡”这件剧烈而不可思议的行动冲击小秒,都移动了我们的聚合点,聚合出另外的世界。

现在我们都知道我们必须靠自己去回忆起强化意识,重得我们自我的完整。我们也知道,我们回忆得越多,我们的兴奋、赞叹也越强烈,但同时我们的困惑与折磨也同样地增加。

到目前为止,我们似乎都要继续被人类不可思议的命运的本质问题所困扰着。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有哦足够的能量,不仅去印证唐望教导给我们的一切,同时也自己去接受巨鹰的赠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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