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机生物

2017-08-12
卡斯塔尼达(Carlos Castaneda)-鲁宓译-无极(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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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不停地要求唐望解释前一晚为何仓皇离开哲那罗住处,他连提都不愿意提。哲那罗也不肯帮忙,每次我问他时,他只是对我眨眼,像个傻瓜般笑着。

下午,唐望来到后院,我正在那里与他的门徒谈话。像是听到了信号,所有的年轻门徒同时全部离开了。

唐望抓住我的手臂,我们开始在廊下散步。他没有说话;我们只是走着,就像是在公园里一样。

唐望停下来转身面对我。他绕着我,观察我的全身,我知道他在看见我。当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时,我感到一阵奇怪的疲倦,一种懒散的感觉,他突然开始说话。

“哲那罗和我之所以不愿意去谈昨晚发生的事,”他说,“是因为你在进入未知的那段时间中被吓坏了。哲那罗推你进去,而你在那里碰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瞎奶仍然是不可能向你解释的,”他说,“你缺乏足够的多余能量去进入未知寻求解释。当新看见者安排关于意识的真理时,他们看见**注意力会消耗掉人类所有的意识之光,不留下一点多余的能量,这便是你现在的问题。于是,新看见者建议战士要节省能量,因为战士必须进入未知。但是如果所有能量都被消耗了,战士要如何节省呢?新看见者书,战士要得到多余的能量,必须从革除不必要的习惯开始。”

他停止说话,等待我提出问题,于是我问他革除不必要的习惯对意识之光产生什么影响。

他回答说,那会使意识脱离自我反映,给它自由去专注在其他事物上。

“未知永远存在着,”他继续说,“但未知是存在于我们正常意识范围之外。未知是普通人多余的部分,之所以多余,是因为普通人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抓住未知。

“经过这么多年来生活得如同战士般,你已有足够的多余能量来抓住未知,但仍不够多去了解它,或甚至去回忆它。”

他解释,在那大岩石处,我曾深入了未知,但我放纵于夸张的本性中,变得十分害怕,这是最糟糕的反应。所以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般冲出了左边意识;不幸的是,我也带出了一群奇怪的东西。

我告诉唐望他在敷衍我,他应该直截了当告诉我那一群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他握住我的手臂,继续带着我散步。

“在解释意识的过程中,”他说,“我应该是要把一切交代清楚。让我们先谈谈古代看见者。哲那罗非常像他们,我说过的。”

他带领我走进大房间,我们坐了下来,他开始说明。

“新看见者完全被古代看见者所累积下来的知识给吓坏了,”唐望说,“这可以谅解。新看见者知道那些知识只会引向完全的毁灭,但他们却深深被迷住了,尤其是被那些技巧所迷。”

“新看见者怎么会知道那些技巧呢?”我问。

“那是古代特尔提克人的传统,”他说,“新看见者继承了它们。他们几乎从不使用,但那些技巧是他们知识的一部分。”

“那是什么样的技巧呢?”

“奇怪的仪式、咒语、耗时的步骤,与掌握一种非常神秘的力量有关。至少特尔提克人把那种力量弄得非常神秘,他们加以伪装,使那种力量蒙上一层令人恐惧的阴影。”

“那种神秘的力量是什么?”我问。

“那是一种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的力量。”他说,“古代看见者从未想去解释那力量的神秘,他们只是发展出秘密的做法,把那力量当成了神秘神圣的事物。但是新看见者严密地检视那力量,称之为意愿,也就是巨鹰放射的意愿。”

唐望继续解释,古代特尔提克人把他们的秘密知识分为五大类,每一类各有一组:大地与黑暗界,火与水,上方与下方,闹与静,动与不动。他猜测,随着时光演进,其中一定发展出成千上万的技巧。

“关于大地的秘密知识,”他说,“是与在地表上的一切事物有关。有许多特殊的动作、字眼、膏药、药汁,可以施用于人类、动物、昆虫、树木、植物、岩石和土壤上。

“还有技巧可以使古代看见者变成恐怖的生物。他们关于大地的秘密知识是用来滋养,或毁灭在地表上的一切。

“与大地相对的,是他们所谓的黑暗界,这是最危险的技巧。所处理的是不具有机生命的实体,这些生物与所有其他生物一起存在于大地上。

“无疑地,古代看见者最有价值的一项发现,便是知道有机生物并不是地球上**的生命形式。”

我并不完全了解他的话,我等待他加以澄清。

“有机生物并不是**拥有生命的生物。”他说,然后停顿片刻,让我可以去思索他的话。

我开始长篇大论地反驳,说明生命的定义。我谈到生殖、新陈代谢与成长,这些是用来区别生物与物体的过程。

“你是在描述有机生物,”他说,“但那只是一方面,你不应该用片面来涵盖整体。”

“这能怎么描述呢?”我问。

“对看见者而言,生命是意味着意识的存在。”他回答,“普通人认为言,具有意识则表示必须是有机体;看见者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具有意识是表示造成意识的放射被困在一个容器之中。

“有机生物有个能量茧来关住放射,但是还有其他生物的容器并不是个能量茧,他们能拥有意识的放射,及不同于生殖或新陈代谢的生命特征。”

“像是什么,唐望?”

“像是情感的依赖、悲哀、快乐、愤怒等等。还有,我忘了最重要的一项——爱,一种人类无法想象的爱。”

“你是说真的吗,唐望?”我热切地问。

“如假包换的真实。”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然后大笑起来。

“如果我们根据看见者的看见,”他继续说,“生命的确是无比惊人。”

“如果那些生物有生命,它们为何不让人类发觉它们?”我问。

“它们有,无时无刻不如此,而且不仅只对看见者,同时也对普通人。问题是人类所有可用的能量都被**注意力耗费了。人类的清点放射不仅占据了一切,同时也使能量茧变硬,无法弯曲变化,在这种情况下便没有交流的可能。”

他提醒我,在我的门徒生涯中已数不清几次亲眼看见过无机生物。我反驳说,我几乎已为每一次经验找到了解释。我甚至发展出一套假设,他的教诲是籍着知觉转变性植物来强迫门徒去同意每一种对世界较原始的诠释。我告诉他,我以前并没有称之为原始的诠释,而是用人类学的字眼,称之为“适用于狩猎采集社会的世界观。”

唐望笑得喘不过气来。

“我实在不知道你是在正常意识状态下比较糟糕,还是在强化意识之下。”他说,“在正常意识之下,你比较不多疑,而是另人厌烦的理性化。我想我最喜欢在左边意识中的你,虽然那时候你会恐惧一切事物,就像昨天一样。”

我还来不及说任何话,他就说他是在把古代看见者与新看见者的做法放在一起比较,让我能对我所要面临的更有概念。

接着他继续说明古代看见者的做法。他说,他们的另一项伟大发现,是他们秘密知识中的第二大类:火与水。他们发现火焰具有一项奇特的功能;火焰可以传送人类的肉体,就像水一样。

唐望称此为伟大的发现,我说基本的物理定律便可证明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我等他解释完一切后再下结论。他说我必须要检讨我过度的理性,因它一再妨碍我的强化意识状态,我的情况并不是对外面影响的反应,而是作茧自缚。

他继续解释,古代特尔提克人虽然能够看见,但不明白他们所看见的。他们只是使用他们的发现,而从来不费心去考虑到更深远的含义。以他们的火与水的秘密知识为例,他们把火分为热与焰,把水分为湿与流畅;他们把热与湿放在一起,称之为次等的成分,他们人焰与流畅是较高等的神奇成分,可以被利用来做为把肉体传送到无机生物世界的途径。凭着他们对那个世界的了解,及火与水的技巧,古代看见者使自己陷入了一种困境中,无可脱身。

唐望向我保证,新看见者都同意无机生物的被发现实在是惊人的成就,但并不是如古代看见者所认为的。古代看见者发现他们能够与另一种世界的生物有着一对一的关系,这使他们虚假地感觉刀枪不入、金刚不坏,因而注定了他们的灭绝。

我要他更详细地解释火与水的技巧,他说,古代看见者的知识既复杂又无用,他只准备略加描述而已。

然后他大致描述了上方与下方的技巧。上方的秘密知识是与风、雨、闪电、云、雷、日光及太阳有关,下方的知识则是与雾、水、地下泉水、沼泽、落雷、地震、夜晚、月光及月亮有关。

闹与静的秘密知识是对声音与寂静的控制利用有关,动与不动则是有关运动与静止的神奇技巧。

我问他是否能给我一个例子,有关任何他所描述的技巧。他回答说他这些年来已经给我数十次的示范了,我坚持说我已经合理地解释了他对我所示范的一切。

他没有回答,似乎在生我的气,或是在认真思索一个好例子。一会后他笑了笑,说他已经在脑海中描绘出适当的例子了。

“我所想到的技巧必须施用于一条浅溪流中,”他说,“在哲那罗家附近就有一条。”

“我该怎么做?”

“你必须去弄一面中等大小的镜子来。”

我很惊讶他的要求,我说古代的特尔提克人是没有镜子的。

“他们是没有,”他笑着承认,“这是我的恩人所添加的技巧。古代看见者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反光的光滑表面。”

他解释说,那项技巧是一个光滑的表面置于浅溪水中,可以用任何平坦的物件,只要能够反光就行。

“我要你去用铁片做一个坚固的镜框,中等大小,”他说,“装上镜子后必须能够被浸入水中,因此你要用柏油封好镜子。你必须用自己的双手去做它。等你制作好之后,带到这里,我们几可以开始进行。”

“会发生什么事呢,唐望?”

“不用担心,你自己要我给你一个古代特尔提克人的技巧示范,我也向我的恩人做过相同的要求。我想所有的人在某个时候都会有同样的要求。我的恩人也做过相同的事,他的恩人,nagual艾利亚,给了他一个示范。于是我的恩人也对我做了相同的示范。现在换我对你如此做了。

“在我的恩人对我示范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现在我知道了。有一天你自己也会知道这技巧的原理,你会明白其中的一切。”

我以为唐望要我回洛杉机去制作镜框,我说我不可能会记得这项任务的,除非我能够保持住强化意识。

“你的论点有两个漏洞,”他说,“**是你不可能能保持住强化意识的,因为若是没有我或哲那罗或任何其他战士的时时照应,你根本不会有强化意识。第二个漏洞是墨西哥不是月球,在这里就有五金店,我们可以去欧萨卡市去购买一切需要的材料。”

我们第二天开车进城,我买了所需的材料,在一家小工厂中自己做了一个镜子,只付了一点使用费。唐望叫我把镜子放进行李厢中,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我们在下午开车回哲那罗住处,第二天清晨时到达。我寻找哲那罗,他不在,屋子荒废了。

“哲那罗为什么要保留这个屋子?”我问唐望,“他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

唐望没有回答,他瞪了我一眼,然后去点亮油灯。我一个人留在完全的黑暗中,感到非常疲倦,我归咎于那一段耗时的山路驾驶。我想要躺下来,但在黑暗中看不见席子,不久我踢到了一堆席子,于是我明白哲那罗为何要保留这屋子。他在这里照顾那些男门徒,帕布力图、奈士特及班尼诺,当他们在正常意识状态时,都住在这里。

我感到非常兴奋,一点也不疲倦了,唐望拿着油灯近来,我把我的领悟告诉他,但他说这并不重要,因为不久后我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他要我把镜子给他看,他似乎很满意,说那镜子又轻又坚固。他注意到我用铝框及螺丝组合框子,并且用一片铁板固定在镜子后面作为补强,镜子长十八寸,宽十四寸。

“我自己的镜子是用木框做的,”他说,“这个看起来要比我的好很多,我的镜子笨重而又脆弱。

“让我来说明我们将要做的,”他检查完镜子后说,“或者说,我们将要试图去做的。我们两个将要一起把镜子放进附近的溪流中,那条溪流够宽,也够浅,可以让镜子接近水面。

“这样做的主要用途,是让水的流畅施压力于我们身上,传送我们到其他地方。”

我还未能提出任何问题,他先提醒我过去我曾在类似的溪水中达到惊人的知觉状态。他指的是我在服用知觉转变性植物后的效果,我曾经体验过好几次,被泡在墨西哥北部他家后面的一条灌溉道中(详见《另一种真实》)。

“别问任何问题,先让我解释看见者对于意识的了解,”他说,“然后你便会以全新的观点来看我们的做法。但首先,我们来开始示范。”

我们走到附近的溪流旁,他选了一个有平坦的岩石露出水面的地方。他说那里的水很浅,符合我们的需要。

“你想会发生什么事?”我问道,突然感到一阵紧张。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将采取的步骤,我们要小心而确实地握住镜子,然后轻轻地放入水中,浸到水底。我检查过了,溪底有足够的淤泥,可以让我们把手指都埋入泥中,紧紧地握住镜子。”

他要我蹲在溪流中的一块岩石上,用双手抓住镜子的一侧。他面对我蹲下来,抓住镜子另一侧。我们把镜子浸入溪水中,水深到我们的手肘。

他命令使思想变得空无,凝视着镜面。他一再重复说,诀窍便是什么都不想。我专注地凝视镜子,温和的水流微微扰乱着唐望与我的反射影象。经过几分钟的凝视后,他与我的脸孔倒影似乎逐渐变得清晰,镜子也仿佛变大了,似乎有一码见方,水流似乎停止了,镜子清晰地像是在水面之上。更怪的是我们的镜中影象清楚无比,我的脸仿佛被放大了,不是尺寸变大,而是焦点越来越锐利,我可以看得见我的额头上的毛细孔。

唐望轻声低语说,不要去凝视我或他的眼睛,而要让我的视线游移,不要集中焦点在影象的任何一部分。

“专心注视,但不要去凝视!”他低声而有力地命令道。

我照着他的话去做,没有去思索其中的矛盾。我仿佛被镜子吸住了,唐望命令的矛盾似乎不再存在。“真的可以去注视而不凝视。”我想。就在这思想出现的同时,另一个脸孔也出现在唐望和我的脸旁边,在镜子的下方,我的左边。

我浑身开始颤抖,唐望低声叫我冷静,不要表现恐惧或惊讶。他要我去注视而不凝视那个新出现的脸孔。我必须费尽无可想象的努力,才不致惊叫或放掉镜子。我的身体从头到脚都在颤抖,唐望再次低声叫我控制住自己,他不停地用肩膀顶我。

我渐渐控制住我的恐惧,注视着那第三个脸,逐渐明白那不是一个人类的头,或动物的头。事实上,那根本不是一个头,那是一个没有固定内在的形状。当这个意念出现时,我立刻明白那不是我在思考,这种觉察也不是一种思想,我感到非常的担忧。然后某种无法理解的事物开始变得清楚,那些思想是我耳中的一个声音!

“我在看见!”我用英语叫道,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是的,你是在看见!”我耳中的声音用西班牙语说。

我感觉被一股比自己更强大的力量所笼罩。我并不感到痛苦,或甚至惊慌,我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是我完全确定的,因为那个声音如此告诉我。我无法靠意志或肉体的力量去争脱那力量,我知道我快死了,我自动抬起头来注视唐望。在我们目光相遇的那一刹那,那股力量放开了我,我自由了。唐望在对我微笑,唐望正抓着镜子边缘,让水分流干。

我们沉默地走回屋里。

“古代特尔提克人深深为他们的发现所着迷。”唐望说。

“我可以了解为什么。”我说。

“我也可以。”唐望回嘴道。

那笼罩住我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至事后仍然让我数小时无法言语,甚至思考。它完全冻结了我的意志,这时候我只是稍微恢复了一些。

“在完全没有经过我们的刻意安排之下,”唐望继续说,“这个古代特尔提克人的技巧被分成了两部分。**部分使你能熟悉将要发生的情况;在第二部分中,我们将会做到古代看见者所追求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望?”我问。

“有两种看法,我将先给你古代看见者的看法。他们认为一个闪亮的反射表面被浸在水中会加强水的力量,他们会注视着大量的水,而反射表面能加速这个过程。他们相信我们的眼睛是进入未知之匙;籍着注视水,眼睛可以打开进入未知之门。”

唐望说,古代看见者观察到水的湿只会停滞事物,但水的流畅却能传送事物。水会流动,探测出在我们之下的不同层次世界。古代看见者相信水不仅让我们维生,同时也是一种连接,一条通往我们之下的不同层次世界的道路。

“下面有许多不同层次吗?”我问。

“古代看见者算出了七层。”他回答。

“你自己知不知道呢,唐望?”

“我是个新阶段的看见者,因此我有不同的看法。”他说,“我只是示范给你看古代看见者的做法,告诉你他们所相信的。”

他强调,只是他的看法不同,并不表示古代看见者的做法是不确实的;虽然他们的诠释是错的,但他们诠释的真理对他们有实际的价值。以水的技巧为例,他们相信水的流畅能传送肉体到另外七层次的世界,或者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任何河水触及的角落。因此他们使用流动的河水以传送到我们这层次的世界,使用深湖的水或地下水洞的水以传送到其他层次。

“他们所追求的技巧有两种用意。”他继续说,“**是他们利用水的流畅来传送到下面的**层世界中;另一种用意是,他们可以与下面**层世界中的生物做面对面的接触,那个在镜子中的另外一个头的形状,正是其中之一,跑来察看我们。”

“所以,它们确实存在!”我叫道。

“它们当然存在。”他回嘴道。

他说,古代看见者对于技巧的执着坚持害了他们,但他们所发现的都是真实的。他们发现要去看见那种生物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籍着大量的水,水的体积不中要,海洋或池塘都可达到同样效果。而他选择了一条水溪是因为他讨厌弄湿自己,我们可以在湖水或大河中得到同样的结果。

“当人类叫唤它们时,那种生物会跑出来察看究竟。”他继续说,“特尔提克人的技巧就像是在敲门。古代看见者说,在水底的闪亮表面就像是一扇引诱对方的窗户,所以人类与那些生物能够在窗户会面。”

“那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吗?”我问。

“古代看见者会说你是被水的力量及那**层世界的力量拉了进去,还有在那窗户中的生物的磁性吸引力。”

“但是我听到耳中有个声音说我要死了。”我说。

“那声音说得不错,你是要死了。如果我不在,你真的会死。这就是特尔提克人的技巧所具有的危险,它们非常有效,但大部分时候也是致命的危险。”

我告诉他,我愧于承认我几乎被吓死了。看见镜子中的那个形体,及感受到那股笼罩了我的力量,实在是让我无法承受。

“我不想故作紧张,”他说,“但是你根本什么都还没经历到。如果发生在我身上的也会发生在你身上,那么你**准备迎接最恐怖的事物,宁可让你现在发抖,也比明天被吓死好。”

我的恐惧达到顶点,我甚至无法说出想问的问题,我连口水都吞不下去。唐望笑得咳嗽了,他的脸变得红紫。当我声音恢复后,我的每一个问题又使他大笑一阵。

“你不知道这一切让我觉得有多好笑,”他终于说,“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在笑这个情况。我的恩人让我经历过相同的折腾,看到你就像是看到当年的我。”

我告诉他我感到极为反胃。他说灭关系,害怕是很自然的,而想去压制恐惧才是错误及无意义的。古代看见者会被困住,是因为他们在应该害怕时却压抑他们的恐惧。他们不想要停止追求,或放弃舒适的系统,于是便压制他们的恐惧。

“我们还要用那镜子做什么?”

“镜子将用来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会晤,你将面对你昨天短暂瞥见的生物。”

“面对面的会晤是怎么样的情况?”

“面对面的会晤是指一种生物,在这里是人类,接触了另一种的生物,古代看见者称之为水的流畅性的**层次世界中的生物。“

他解释,古代看见者的推论是,在我们之下的七层次是水的流畅性的不同等级。对他们而言,泉水具有无比的重要性,因为泉水的流畅性是倒转的、由下至上的。他们认为其他层次的生物,便是透过泉水来到我们的层次观察我们。

“在这方面,古代看见者没有弄错,”他说下去,“他们正中要点。那些被新看见者称为同盟的实体,的确是出现在水洞附近。”

“在镜中的生物是一个同盟吗?”我问。

“当然,但不是可以被使用的那种。过去我使你熟悉的那一种同盟,是直接来自于古代看见者的传统,他们可以利用同盟创造奇迹;但是当他们碰上了真正的敌人,也就是人类本身时,他们的做法就一文不值了。”

“要是那些生物是同盟,它们一定非常危险。”我说。

“就跟我们人类一样危险,不多,也不少。”

“它们能杀害我们吗?”

“不能直接,但它们当然可以把我们吓死。它们可以自行跨越界限,或者只来到窗口,你现在大概已经知道。古代看见者并不满足于停留在窗口,他们发现了怪异的方法穿过窗户。”

接下来第二阶段的技巧,与前一阶段十分类似,只是我花了约两倍的时间才放松下来,控制住内心的翻腾。等我平静后,唐望的脸及我的脸在镜中立刻变得清晰无比,我注视着他的反射及我的反射几乎达一个小时之久。我等待同盟随时出现,但什么都没发生。我的脖子酸痛,背部僵硬,双脚麻木,我想要跪在石头上以减轻背部的疼痛。而唐望低声说,当同盟现身时,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看到一个圆形物体出现在镜子的边缘时,我的疼痛瞬时一扫而光。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我低声问。

“放轻松,不要把焦点放在任何事物撒谎能够,连一下也不行,”他回答,“注视镜子中出现的一切事物,注视而不要凝视。”

我照他的话做,注视着镜框中的一切事物。在我耳中有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唐望低声说,如果感觉自己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包围时,我应该要顺时针方向地转动我的眼球;但他强调,不管情况如何,我绝对不可以抬头看他。

一会后,我注意到镜子反射的不只是我们的脸和那个圆形物体。镜子表面开始变暗,同时有一点一点强烈的姿色光芒出现,渐渐变大,还有一些漆黑的区域出现,镜子变成像是在月光下的一幅多云夜空画面。突然间,整个镜子表面都进入了焦点范围,仿佛像放电影一样,出现的影象是**深度、又令人屏息的立体画面。

我知道我绝不可能抵抗得了这幅影象的吸引力,它开始把我拉了进去。

唐望有力地低语,如果我想保住珍贵的性命,就要转动我的眼球。这个动作立刻使我得到解脱,我又可以看到我们的反射及哪个同盟的反射。这时那个同盟消失不见,然后又出现在镜子的另一边。

唐望命令我尽全力抓住镜子,他警告我保持冷静,不可轻举妄动。

“会发生什么事?”我低声问。

“同盟会试着跑出来。”他回答。

他的话刚说完,我便感觉到强烈的一拉。有某种事物在拉扯镜子,像是一股吸力,把整个镜框都往下拉。

“紧抓住镜子,但不要弄破它。”唐望命令道,“抵抗那吸力,不要让同盟把镜子拉得太深。”

那股往下拉的力量十分强大,我觉得我的手指快要拉断了,或者快被溪底的石头给压断了。唐望与我都失去了平衡,必须踩进溪水之中。水并不深,但是同盟施于镜框上的力量非常强烈,我们仿佛站在一条滚滚大河之中。周围水花四射,但镜中影象丝毫不受干扰。

“当心!”唐望叫道,“它要出来了!”

拉扯的力量变成了往上的冲力。有某种事物抓住了镜子的边缘,不是我们所握住的镜框边缘,而是里面的玻璃。仿佛玻璃表面真的是一扇窗户,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

唐望与我拼命努力着,在镜子被推起时把它压下,或当它被拉下时把它抓住。我们弯着腰,逐渐离开了原来的地点朝下游过去,水渐渐变深,溪底也布满滑溜的石头。

“让我们把镜子举出水面,把它抖掉。”唐望严厉地说。

水流仍然激烈,仿佛我们赤手空拳抓住了一只大鱼,被拉着乱跑。

我想到这面镜子事实上是一个阀门。而一个奇怪的生物想要推开这道阀门。它把全身惊人的重量都顶在门上,因而干扰了我与唐望在镜中的反射。我看不到我们的影象,只能分辨出一团东西想要推挤出来。

镜子不再触及溪底,我的手指没有被溪底石头压出,镜子是在水中沉浮,被同盟及我们的相对力量拉扯着。唐望说他准备把他的手伸到镜子下面,我要马上抓住他的手,如此便可以用我们的手臂老拉起镜子。他身体一弯,我立刻抓住他的手,但什么都没摸到。我迟疑;饿一刹那,镜子便漂走了。

“抓住它!抓住它!”唐望叫道。

我在镜子落到溪底之前抓住了它。我把它举至水面上,但我的动作不够快。水像是一团胶,我举起镜子时,也拉起了一大团沉重而滑溜的物质。我抓不住,镜子马上又被拉回到水中。

唐望以惊人的灵活速度抓住了镜子,毫无困难地侧举出水面。

我这一辈子从未如此被忧郁所侵扰。这是一种毫无来由的悲哀;我觉得与我在镜子中所看见的深度画面有关,这种由于混合着对于那种深度的纯粹渴望,及对于其中令人骨寒的孤独的恐惧。

唐望的说法是,在一个战士的生命中,毫无来由的悲哀是十分自然的。看见者认为,人类的明晰能量蛋体在已知世界的界限被打破时,会觉察到它的最后命运。对于那存在于能量茧之外的无限永恒,只要轻微的一声,便足以打乱我们所熟悉的清点放射过程。结果所产生的忧郁,有时会强烈到带来死亡。

他说,要驱散忧郁**的做法是去取笑忧郁。他以调侃的口吻说,我的**注意力竭尽所能想要恢复被同盟所大乱的秩序,但是由于没有理性的做法可以恢复秩序,我的**注意力便把它所有的力量完全集中在悲哀上。

我告诉他,事实仍然存在,那忧郁是真实的。而放纵、颓丧或消沉,都不是我在回忆起那些镜中的深沉画面之后所感受到的那种孤独。

“你终于开始有所领悟了。”他说,“你说得不错,没有什么要比永恒更孤独了,而没有什么要比身为人类更舒服了。这实在又是一件矛盾的事;人类要如何保持人性的连系,同时又愉快而刻意地进入到永恒的绝对孤独中?当你解开这道谜题时,你便准备好迎接那最终的旅程了。”

这时候我完全了解我为什么会忧郁了.这是一种时常复发的感觉,我总是会忘记,直到再次回忆起同样的感觉:我所看见在那镜中反映的浩瀚影象及相对之下的人类的渺小.

“人类实在是一文不值,唐望。”我说。

“我完全了解你的想法。”他说,“不错,我们是一文不值,但这正是最伟大的挑战。一文不值的我们,能够面对那永恒的孤独。”

他忽然改变了话题,开始谈我们与同盟的交手,我目瞪口呆,说不出下一个问题。他说,首先,与同盟的较量并不是个玩笑,虽然并不完全是生死决斗,但也不是一场野餐。

“我选择了那个技巧,”他继续说,“因为我的恩人对我示范了它。当我要他给我一个古代看见者技巧的示范时,他几乎笑破了肚子;我的请求使他想起了他自己的经验,他的恩人,nagual艾利亚,也同样给了他一堂相同技巧的恐怖示范。”

唐望说他为他的镜子做了一个木框子,他原本也应该要求我这么做,但他想要知道如果镜框比较坚固,会发生什么事。他与他的恩人的镜框在当时都破了,结果同盟都跑出了镜框之外。

他解释说,在他的情况中,同盟把镜框扯碎了。结果他与他的恩人各抓一办镜框,镜子沉到水底,而同盟便爬了出来。

他的恩人明白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在镜子的反映中,同盟并不是十分吓人,因为我们只能看见一个形状,一团什么的。但当它们跑出来后,除了外表十分恐怖之外,还是令人非常头痛的角色。他说,一旦同盟离开了它们的层次之后便很难再回去,对人类而言也是如此。如果看见者冒险闯入了其他的层次,通常是一去不回的。

“我的镜子被同盟的力量弄碎了,”他说,“窗户没有了,同盟就回不去,于是它就开始追我。它朝我滚来,我手脚并用,以最高速度尖叫逃跑。我像个疯子般跑上山、跑下山,而一路上同盟只离我几寸远。”

唐望说,他的恩人追着他,但他的恩人老得跑不快;不过他聪明地告诉唐望要跑回来,这样才可以想办法摆脱同盟。他大叫说他要生一堆火,而唐望必须绕着圈子跑,直到一切准备就绪。他开始收集干树枝,而唐望绕着一座山头跑,充满疯狂的恐惧。

唐望承认,他在绕圈子跑时,曾经想他的恩人在一旁看好戏。他知道他的恩人是个能够在任何想象得到的情况中找乐子的战士,为什么这次不也如此呢?他开始对他的恩人感到愤怒,甚至连同盟都不再追他,唐望强烈地指责他恩人的邪恶。他的恩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唐望身后,做出恐惧的表情,同盟正飘浮在他们两人的头上。唐望立刻忘了他的愤怒,开始又绕起圈子逃跑。

“我的恩人实在是个奸诈的老家伙。”唐望笑着说,“他学会在肚子里发笑,脸上看不出来,于是他可以假装哭泣或生气,其实他正在偷笑。这一天,当同盟追着我绕圈子时,我的恩人站在那里为他自己辩护,我只能在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他片段的长篇大论。当他说完后,我又听到他另一段冗长的解释:他必须要收集一大堆柴火,因为同盟十分巨大,火堆必须要跟同盟一样大才行,而这个做法不一定会有效。

“我的疯狂恐惧,是**推动我继续下去的力量。最后他大概知道我快要当场累死了;他生了一堆火,用火焰替我挡住了同盟。”

唐望说,他们在火边停留了整晚,最糟糕的时刻是当他的恩人必须去找更多的木柴,留他一个人在那里时。他害怕地向上帝祈祷说,他愿意离开知识之道,去当一个农夫。

“到了早上,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同盟便趁机把我推入了火堆,我被烧得很惨。”唐望又说。

“那个同盟呢?”我问。

“我的恩人从未告诉我它的下场。”他回答,“但我觉得它仍然在四处游荡,寻找回去的路。”

“那么你对上帝的诺言呢?”

“我的恩人叫我不用担心,说那是一个很好的诺言。当时我不知道的是,根本没有人会听这样的诺言。因为根本没有上帝,只有巨鹰的放射,而巨鹰的放射是不会听取任何诺言的。”

“如果同盟抓住了你,结果会如何?”我问。

“我也许会死于恐惧之中。”他说,“如果我当时知道被抓住后的结果,我会让它抓住我的。那时候我是一个冲动莽撞的家伙。一旦同盟抓住你后,你不是死于心脏病,就是去与它摔角。然而在一阵猛烈的对抗之后,同盟的能量会消退,同盟无法对我们怎么样的,我们也无法对它们怎么样。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深渊。

“古代看见者相信,当同盟失去力气时,它便会把力量送给人类。力量,见鬼!古代看见者的同盟多得从他们耳朵中冒出来,而他们的同盟力量完全没有任何屁用。”

唐望再次解释说,这个矛盾的现象必须由新看见者来解决。新看见者发现**有用的是成为完美无缺,也就是说,使能量自由。的确有些古代看见者得到同盟的帮助抵抗敌人,但这与同盟的力量没有任何关系;是人类的完美无缺使他们能利用其他生灵的能量。

新看见者也发现了关于同盟的最重要事项:如何判断对人类有用或无用的同盟。无用的同盟为数最多,它们内在的巨鹰放射与我们人类的极为不同,无法配合,以致毫无用处。而有些极少数的同盟与我们很相似,具有偶尔能配合我们的放射。

“要如何利用这种同盟呢?”我问。

“我们应该用另外一个字来代替‘利用’”。他回答,“我应该书,看见者与这种同盟之间是一种公平交换能量的关系。”

“这种交换是如何发生的?”我问。

“透过他们之间相配合的放射。”他说,“当然,那些放射是属于人类左边的意识,普通人从未使用的部分。为了这个理由,同盟是完全隔绝于右边意识之外,也就是理性的部分之外。”

他说,相互配合的放射使双方能有共通处。然后随着时日熟悉,更深厚的连系会发生,使双方都能受益。看见者寻求同盟空灵的特质,同盟可以成为**的斥候及守卫;同盟则寻求人类较大的能量场,籍此它们甚至能够物质化。

他强调,有经验的看见者会调整共享的放射,最后能完全集中注意力于其上;这时就会产生能量交换。古代看见者不了解这个过程,却发展出复杂的凝视技巧,来进入我在镜子里所看见的那种深度中。

“古代看见者有特殊的工具来帮助他们沉入深度中。”他继续说,“他们用一条织法特别的绳子绑在腰上,绳子一端是泡过树脂的柔软绳头,可以放入肚脐眼中,像个塞子。看见者会有个助手,或一群助手抓住绳子,而看见者会沉迷于凝视中。当然,直接凝视一个池塘或水湖的水面反射,是绝对要比用镜子更具惊人的效果,也更危险。”

“但是他们的身体会真正沉入吗?”我问。

“你会惊讶于人类的能耐,尤其是当人类控制意识时。”他回答,“古代看见者都是狂人,他们进入深度中目击到奇迹。他们随时都会碰上同盟。

“当然,现在你该了解称之为深度只是一种说法。根本没有深度,只有意识的控制。但古代看见者从来没有明白这一点。”

我告诉唐望,从他与同盟的经验,加上我自己对于同盟在水中的饿猛烈印象,我的结论是同盟非常具有侵略性。

“不见得,”他说,“并不是它们没有能量具侵略性,而是它们有不同的能量。它们的能量比较像是电流,有机生物的能量比较像是热量。”

“但是同盟为什么会追着你不放呢?”我问。

“这不奇怪,”他说,“它们被情绪波动所吸引。动物性的恐惧最吸引它们,会发出一种适合它们的能量;它们内在的放射会被动物的恐惧所激动。由于我的恐惧无以复加,同盟便不会放过。或者说,我的恐惧钩住了同盟,不肯放它走。”

他说,古代看见者发现,同盟喜爱动物的恐惧胜过一切事物。他们甚至不择手段到故意把人吓死,来满足他们的同盟。古代看见者相信同盟有人类的感情,但新看见者有所不同。他们看见同盟被情感所发出的能量吸引,爱与恨或悲哀都同样有效。

唐望又说,如果他对那同盟的感觉是爱,他还是会被追赶,不过这种追赶的心境大不相同。我问他,如果他能控制恐惧,同盟会不会停止追赶?他回答,说控制恐惧是古代看见者的技巧。他们能够把恐惧包装起来,一次只发送一小部分来吸引同盟,像丢饵一样,他们能紧紧钩住同盟。

“那些古代看见者是恐怖的人物。”唐望继续说,“我不应该称他们古代的人,他们甚至到今天哦度令人畏惧。他们的目标是控制主宰任何人、任何事。”

“甚至到今天?”我问,想使他更进一步说明。

他改变了话题,说我错过了一次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机会。他说无疑地,因为我以用柏油把镜框密封起来,使水无法渗透到镜子背面,这是使同盟无法冲破镜子的主要原因。

“真可惜,”他说,“你也许会喜欢那个同盟。顺便告诉你,那个同盟不是前一天的那一个,第二个同盟非常适合你。”

“你自己不是有几个同盟吗,唐望?”我问。

“如你所知,我有我恩人的同盟,”他说,“但我不能说我对它们的感觉像我恩人一样。我的恩人是个冷静而又热情的人,能毫不在意地把所拥有的一切给予他人,包括他的能量。他爱他的同盟,他能毫不费力地让同盟使用他的能量来物质化现身,其中一个甚至能变成一个丑陋的人形。”

唐望激素说,由于他不特别喜欢同盟,他从来没有让我真正尝试它们,像他受伤时他的恩人对他所做的。当时他觉得他的恩人是个怪人。唐望才刚从小暴君的魔掌中套出,他怀疑他又落入另一个陷阱中,他打算等他的伤好后,趁老人不在时逃走。但那老人一定会读心术,因为有一天,他像在透露一个秘密似的告诉唐望,他**赶快复原,他们俩就可以逃离他的可怕主人。然后,老人恐惧而虚弱地打开房门,一个鱼脸的怪人跳进屋内,仿佛他一直在门后偷听。那人浑身灰绿,只有一只不会眨的大眼,身体像门一样巨大。唐望说他过于惊恐而当场昏过去,后来花了好几年时间他才克服了那恐惧的影响。

“你的同盟对你有用么,唐望?”我问。

“这很难说定。”他说,“在某些方面,我喜欢我的恩人的同盟,它们能够回报难以想象的感情。但我无法了解它们。而万一当我不慎单独迷失在那无限的巨鹰放射中,它们可以陪我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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