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望没有再跟我讨论意识的控制,直到几个月之后,我们聚集在nagual团体所居住的屋子里。
“让我们去散个步,”唐望对我说,用手按着我的肩膀,“或者去镇上的广场更好,那里有许多人,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话。”
我很惊讶他对我说话,因为我已经待在那屋子里两天了,而他只对我打过招呼而已。
当唐望和我离开屋子时,拉葛达拦住我们,要求我们带她一起走,她似乎不接受任何拒绝,唐望以非常严厉的口气告诉她,他有些事要单独对我说。
“你们要在背后说我。”拉葛达说,她的语气、姿势都泄露了她的怀疑和恼怒。
“你说得没错。”唐望冷冷地回答。他绕过了她,连头也不回。
我跟在他身后,我们沉默地走到镇上的广场。坐下来后,我问他到底有什么关拉葛达的事好谈,我仍然对她那恶意的眼光感到难受。
“我们并没有关于拉葛达,或其他任何人的事好谈。”他说,“我对她那么说,只是要激怒她那巨大的自我重要感,结果很有效,她先气我们气得要死。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对于自己像个傻瓜般被拒绝,大概已经建立起足够的信心与正义的愤怒。如果看到她现在就冲过来,出现在这广场上,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如果我们不准备谈拉葛达,那要谈什么呢?”我问。
“我们要谈我们在欧萨卡市没有谈完的。”他回答,“要了解意愿的解释,需要你**的努力,及在不同意识状态中来回转换。当我们谈论时,我要你有完全的专注与耐心。”
我有点抱怨地告诉他,他这两天来拒绝和我说话使我感到不自在。他注视着我,扬起眉毛,一丝微笑在嘴角一闪而逝。我明白他是在让我知道,我并没有比拉葛达好到哪里去。
自我重要感
“我是在刺激你的自我重要感。”他皱着眉说,“自我重要感是我们的头号敌人。想想它吧,使我们衰弱的,是感觉被其他人的行为或错误所冒犯;我们的自我重要感使我们花费大部分的生命,感觉被人冒犯。
“新看见者的建议,是尽一切的努力,来消除一个战士生命中的自我重要感。我遵循着这个建议。我对你的大部分做法都是为了向你示范:消除了自我重要感,我们便是刀枪不入,无可损伤的。”
我听着他的话,突然发现他的双眼变得闪亮。我感觉他似乎濒临爆笑的边缘,我正奇怪着有什么事使他如此,突然间,有人猛然打了我一记疼痛的耳光。
我从长椅中跳起来,拉葛达正站在我身后,她的手仍然举着,脸孔因愤怒而胀红。
“现在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我了,”她吼道,“如果有什么话要说,就当着我的面说!”
这爆发的举动似乎使她精疲力竭,她坐到人行道上开始啜泣。唐望似乎快乐得无法动弹,我则因为愤怒而感到僵硬。拉葛达瞪着我,然后转向唐望,怯懦地对他说,我们没有权利批评她。
唐望笑得非常夸张,几乎翻倒在地上。他说部出话来,他试了两三次想对我说什么,但最后放弃尝试,转身走开。他的身体因为爆笑而抽搐着。
我正准备追上去,仍然对拉葛达感到气愤,我觉得她太卑劣了。而这时,某种惊人的事发生了,我明白了唐望为何会觉得如此好笑,原来拉葛达和我其实极为相象。我们的自我重要感都是巨大无比,我被打耳光的惊讶与愤怒,正如拉葛达的怀疑与不平。唐望是对的,自我重要感的包袱的确是一项可怕的累赘。
于是我追上他,极为兴奋,眼泪止不住流下。我告诉他我已经领悟了,他的眼睛闪烁着顽皮与快乐的光彩。
“我该如何对待拉葛达?”我问。
“什么都不用做,”他回答,“领悟总是属于个人的。”
他改变话题,说征兆在告诉我们**回去后再继续讨论,我们可以在有舒适座椅的大房间里或有屋檐的后援中进行。他说,只要他在那两个地点进行讨论,就绝不会受到任何干扰。
我们回到那屋子。唐望告诉全部人有关拉葛达的行为,所有看见者都快乐地嘲弄拉葛达,使他非常难堪。
“对付自我重要感不能用和颜悦色的态度。”唐望在我表示了对拉葛达的关切后说这。
然后他要求所有的人都离开房间,我们坐下来,唐望开始他的解释。
他说,看见者不分古代或现代,可以被划分为两大类。**类看见者能够自我克制,所行所为有实际性的目标,可以造福其他看见者或人类全体。另一类看见者则不理会自我克制或任何实际的目标。看见者的共识是,第二类的看见者在解决自我重要感的问题上是失败的。
“自我重要感不是单纯与肤浅的问题。”他解释,“在一方面,它是所有我们内在良善之根源,而另一方面,它也是所有败坏之根源。除去败坏的自我重要感需要更高明的策略,历代的看见者都视此为伟大的成就。”
我抱怨说,除去自我重要感这个观念,虽然有时十分令我着迷,但却总是隐晦难解。我告诉他,我觉得他所提供的除去自我重要感的做法过于含混,我无法确实遵循。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他说,“在知识的道路上,一个人必须富于想象力。你要知道,在知识的道路上行走,没有一件事是如我们所希望那般清晰。”
我的不自在使我想要争辩。我说,他对自我重要感的训诫,使我想起了天主教的规范,在一辈子聆听罪恶的惩罚之后,我已经麻木不仁了饿。
“战士把对抗自我重要感视为一项策略,而不是一项原则。”他回答,“你的错误在于,你把我所说的与道德标准混淆了。”
“我把你看成一位极有道德的人,唐望。”我坚持下去。
“你注意到了我的完美无缺,如此而已。”他说。
“完美无缺,就像除去自我重要感,都是过于模糊的观念,对我毫无意义可言。”我说。唐望笑得岔了气,我挑战他解释什么是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只不过是正确地使用能量。”他说,“我的话与道德毫无关系。我节省了能量,使我能完美无缺。要了解这个道理,你必须自己去节省能量。”
我们沉默了许久,我想要思索他的话。突然间他又开口了。
“战士会做策略上的审查。”他说,“他们会写下他们所做的一切事,然后考虑有什么事情可以加以改变,让他们能稍微停止自己能量的散发。”
我说,这样的清单势必包括了天下所有的事物。他耐心地回答说,策略的审查只包括了与生存及安宁无关的行为习惯。
我抓住机会指出,生存和安宁便几乎可以包括一切事物,因此实在没有办法决定什么是与生存及安宁无关的事物。
我说下去,但逐渐失去了动力,最后我停下来,明白自己论点的无意义。
于是唐望开口道,在战士策略的审查中,发现维持自我重要感是消耗最多能量的行为,因此他们努力除去它。
“战士的首要关切之一,是使能量自由,好用来面对那神秘的未知。”唐望继续说,“重新分配能量的行为,便是完美无缺。”
他说最有效的策略,是由被征服时期的看见者所发展出来的,他们无疑是潜猎的大师。这套策略包括了六个相互影响的元素,其中五个被称为战士的特征,控制(control)、纪律(discipline)、忍耐(forcearance)、适时(timing)以及意愿(will)。这五个元素属于战士本身,而第六个元素,也素是其中最重要的,则来自外界,亦称为小暴君(pretty tyrant)。
他注视着我,似乎在用眼睛问我是否了解他的话。
“我实在是被搞糊涂了。”我说,“你一直说拉葛达是我生命中的小暴君,到底着是什么意思呢?”
“小暴君是制造痛苦的人,”他回答,“一个有力量控制战士生死,或者是是骚扰战士分心的人。”
唐望露出愉快的笑容,说新看见者对于小暴君有特别的分类,虽然这个观念是非常严肃与重要的发现,但新看见者用幽默的态度对待它。新看见者对于他们所有的分类,都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幽默,因为幽默是**的手段,可以抵消人类意识中沉溺于琐碎分类的强烈冲动。
新看见者根据他们的经验建立分类。在分类的顶端是一切能量的根源,宇宙****的统治者,他们就称之为主宰。自然地,其他的独裁者或专制者都是远低于主宰的分类之下。与宇宙一切的根源相比较,最恐怖专制的人物只是小丑,与他们对比分类为小暴君。
他说,在小暴君之下还有两类,**类是制造悲惨景况,迫害他人,但不置人于死地的小暴君;被称为卑微小暴君。第二类是只骚扰人不休的小暴君,被称为干瘪小暴君,或瘦巴巴小暴君。
我觉得他的分类实在荒唐可笑。我相信他是信口编造的,我问他是不是如此。
“当然不是。”他带着玩耍的神情回答,“新看见者是分类的大师,哲那罗无疑又是其中最伟大的。如果你仔细观察他,就会明白新看见者对于这些分类的感觉如何了。”
他对我的困惑表情轰然大笑,我问他是不是在耍我。
“我做梦都不敢。”他笑着说,“哲那罗也许会,但我不会,尤其是我知道你对于分类的喜爱。只是,新看见者总是十分无礼的。”
他又说,卑微小暴君更被分为四类。一种是用暴力残忍地折磨人,一种是制造迷失使人产生难以忍受的焦虑,一种是用悲哀压迫人,而最后一种是去激怒人。
“拉葛达则是自成一类。”他说,“她是个伪装的干瘪小暴君,她把你烦得要死,使你发怒,她甚至打你耳光。她做这一切是为了教导你成为超然。”
“那是不可能的!”我抗议道。
“你尚未完全具备新看见者的特征。”他说,“一旦你具备了,就会知道使用一个小暴君是多么有效与聪明的手段。我可以说这些策略不仅除去了自我重要感,也让战士能够明白,在知识的道路上,完美无缺是**重要的事。”
他说,在新看见者的大胆设计中,小暴君就像是一座山峰,而战士的特征像是爬山者,最后一起在山顶会合。
“通常只有四项特征会出现,”他继续说,“第五项特征意愿,总四留给最**的对抗,当战士面对行刑队时,不妨这么说。”
“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呢?”
“因为意愿属于另一个领——未知的世界。其他四个都属于已知的世界也就是小暴君存在的世界。事实上,使人变成小暴君的,正是对于已知世界的过度滥用。”
唐望解释,只有完美无缺的战士,及知道如何控制意愿的看见者,才能使战士五项特征发挥整体的效果。如此的整体效果是一种**的手段,无法实行于日常的人类生活中。
“只需要四项特征,便可对付最恶劣的小暴君,”他说下去,“当然,这是在有小暴君的情况下。如我所说,小暴君是外界的元素,不受我们控制,而且可能是最重要的元素。我的恩人曾说,能够以外碰上一个小暴君是件很幸运的事。他的意思是如果你够幸运,你会在自己的道路上遇到一个小暴君,因为假如你没有遇到,就必须自己去找到一个。”
他解释,在被征服时期的看见者的**贡献之一,是发展出他称为三阶段进度的观念。那些看见者了解人的本性,他们达到无可争议的结论:如果一个看见者能够安然面对小暴君,他就当然能够无误地面对“未知”(theunknow)的世界,然后更能够面对“不可知”(the unknowable)本身。
“平常人会认为次序应该颠倒,”他继续说,“一个看见者若能面对未知,当然能够面对小暴君。但事实并非如此。正是如此的假设摧毁了古代杰出的看见者, 我们得到了教训。没有任何事比面对一个拥有权力又专横霸道的人更能锻炼一个战士的精神。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战士才能得到清醒与宁静,来承受面对不可知时所带来的压力。”
我很不同意他的话。我说在我看来,暴君只能使受害者变得无助,或者变得像他们一样残暴。我指出,对于受害者在肉体上及心理上所受的影响,有无数的研究报告可考。
“其中的差别正是存在于你自己的话里,”他反驳道,‘他么是受害者,而不是战士。我的感觉曾经像你一样,我会告诉你是什么改变了我。现在我们先回到被征服的时代,当时的看见者无法找到更好的试炼场了。西班牙人是考验看见者的技巧到极限的小暴君;面对了那些征服者之后,看见者可以面对一切事物,他们是幸运的一群,当时到处都是小暴君。
“在那段丰富的奇妙年代之后,事情大有改变。小暴君再也无法具有相同的规模,只有在那个时代中,他们的权力才是无所限制的。要造就一个**的看见者的最完美元素,便是一个权力无所限制的小暴君。
“在我们的时代中,不幸的,看见或则必须费尽苦心才能找到一个物有所值的小暴君。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满足于干瘪的小暴君。”
“你自己有找到一个小暴君吗,唐望?”
“我很幸运,一个特大号的找到了我。但是在当时,我像您一样不会觉得自己幸运。”
唐望的故事
唐望说,他的苦难开始于他遇见他的恩人的几周前,他那时不过二十岁。他在一个糖磨坊充当劳工,他的身体一向强壮,能够轻易找到需要体力的工作。一天他正在搬运沉重的糖袋,一个女人经过,穿着高贵,似乎是个富有的贵妇。她大概五十来岁,地看着唐望,然后对工头说了饿几句话后就离去了。工头走向唐望,对他说只要花一笔小代价,他几可以介绍唐望去老板家中工作。唐望告诉那人他没有钱,工头微笑着说不用担心,因为他将来会有很多薪水。工头拍着唐望的背,向他保证,去为老板工作是很大的荣誉。
唐望说,他身为一个低下无知的印第安人,吃饭哟一顿没一顿的,不仅相信了每一个字,而且还以为碰上了菩萨。他答应会付给那工头任何他想要的代价,工头说了一个很大的数目,他必须要分期偿还。
之后,工头立刻亲自带唐望来到老板家,那里离镇上有一段距离,然后把唐望交给另外一个工头,一个魁梧精明又丑陋的人。他问了唐望许多问题,想要知道唐望的家庭状况,唐望回答说他没有任何家人。那人非常高兴,甚至露出一口烂牙微笑着。
他答应唐望会付给他很多钱,而他甚至可以存下来,因为他不需要花钱,吃住都由他们供应。
那人的笑容十分恐怖,唐望知道他必须立刻逃走。他冲向门口,但那人拦住他,手中拿着一把左轮手枪。他拉上撞针,顶进唐望的肚子。“你将要在这里工作到只剩下骨头,”他说,“记住我的话。”他用一根棍子指使唐望,把他带到屋外见识那些从早做到晚,没有休息时间的工人,然后他要唐望去挖出两根巨大的树椿。他有饿警告唐望,如果他尝试逃跑或找警察,他会当场枪毙他;就算是唐望逃走了,他也会在法庭上发誓说唐望想谋杀老板。“你将会在这里工作到死,”他说,“然后另一个印第安人将接替你,就像你接替另一个死印第安人一样。”
唐望说那屋子像座堡垒,武装的人带着弯刀到处巡逻。于是他忙着做工,不想自己的处境。那天快结束时,那个人回来把他一路踢到厨房中,因为他不稀罕唐望不驯的眼神。他威胁要割断唐望的手腱,只要唐望有一点反抗的话。
在厨房里一个老妇人端来了食物,但唐望又恐惧又难过而吃不下。老妇人劝唐望尽量多吃,他必须要维持健康,因为他的工作永远不会结束。她警告说,他的前任者在一天前由于过度虚弱,从二楼窗户摔落而死。
唐望说他在那老板的屋子工作了三周,那个工头无时无刻不折磨他,叫他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工作,给他最沉重的任务,永远用弯刀、手枪及木棍威胁他。工头每天都叫唐望去马房中,在紧张的马匹中清理马粪。每天清晨,唐望都会觉得这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天。而幸免不死,只表示他在第二天将要经历相同的地狱。
最后结局的来临是起因于唐望请求告假,,他的籍口是他必须到镇上去付钱给糖磨坊的工头。另一个工头反驳说,唐望不能停止工作,即使一分钟也不行,因为他能来老板家工作,已经使他欠了一屁股的恩情。
唐望知道他死定了。他知道了这个人的接,他和另一个工头串通好了拐骗无知的印第安日呢替他们工作至死,然后瓜分薪水。这个领悟使他怒不可竭。他尖叫着冲进厨房,穿过了屋子的正厅,工头及其他工人完全没有料到他的举动,他冲出饿大门,几乎要逃脱成功。但是工头在路上追上了他,对他胸部开了一枪,然后把他留在那里等死。
唐望说他命不该绝,他的恩人发现了他,治疗他到康复。
“当我告诉我的恩人整个故事后,”唐望说,“他几乎抑制不住他的兴奋。‘那个工头真是个大奖品’,我的恩人说,‘绝不能轻易放过。有一天你必须要回到那屋子。’
“他不停地恭贺我的运气,能够找到一个百万不得其一的小暴君,拥有几乎无限制的权力。我认为这个老头子是个疯子,好几年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我所听过最恐怖的故事之一,”我说,“你真的有回到那屋子吗?”
“当然有,在三年之后。我的恩人说得没错,那样的小暴君是百万人中不得其一,绝不能轻易放过。”
“你怎么回去的?”
“我的恩人设计了一套策略,使用战士的四项特征:控制、纪律、忍耐、适时”
唐望说,他的恩人对他假使了要如何从面对这样的恶魔中获益,也告诉他新看见者在知识之路上的四个步骤。**步是决定成为一个门徒;在门徒改变了他对自己及对世界的看法后,便采取第二个步骤,成为一个战士,也就是说,能够对自己做到极端的纪律与控制;第三个步骤是得到忍耐与适时,成为一个智者;当智者学会看见后,便是完成了第四个步骤,成为一个看见者。
他的恩人强调,唐望在知识之路上已经走得够久,得到了头两项特征的皮毛,也就是基本的控制与纪律。唐望说,这两项特征是属于一种内在的状态,一个战士是自我专注的,那不是自私的表现,而是一种对自己完全持续的审查。
“当时,我无法做到另外两项特征。”唐望继续说,“忍耐与适时不完全是属于内在的状态,而是属于智者的范围,我的恩人籍由他的策略使我能够做到。”
“这是不是表示你无法靠自己去面对小暴君?”我问。
“我相信靠自己我也能做到,虽然我怀疑是否能积极愉快地进行。我的恩人纯粹只是喜爱去策划和指挥这种接触。一个小暴君不只是可以使战士精神完美,也可以去享受其中的乐趣。”
“怎么可能有人能享受你所描述的恶魔呢?”
“与新看见者在被征服时代所遭遇的恶魔相比,他根本不算是什么。各种证据都显示,那些看见者非行享受与那些恶魔的接触,他们证明了即使是最可怕的暴君都能带来快乐,当然,先决条件是你必须是个战士。”
唐望解释,普通人在面对小暴君时所犯的错误是,没有一个可依靠的策略。其中致命的问题是普通人把他们自己看得太认真:他们的行动与感觉,及那些小暴君的行动与感觉,都成为无与伦比的重要。而在另一方面,战士不仅有一个周密的策略,也不受自我重要感的牵制,因为他们明白,现实只是我们所创造的诠释。这项知识是新看见者在对抗思想简单的西班牙人时所拥有的绝对优势。
他说,他相信他能够只靠一项信念便击败那工头,这项信念就是小暴君都把自己看得极为重要,而战士却不会。
因此,遵照恩人的策略,唐望像以前一样在那糖磨坊找到一个工作。没有人记得他,零工总是来来去去,不留一点痕迹。
唐望恩人的策略要找他对所有人来寻求受害者的人示好。结果同一个贵妇人前来挑出了他,几像几年前一样,不过这一次他要比从前更为强壮。
同样的情况重演,但是这次的策略要求他拒绝付那个工头钱。那人从来未被拒绝过,他吃了一惊。他威胁要开除唐望,唐望也反过来威胁他,说他要直接去找那位夫人。唐望知道那位夫人是磨坊主人的妻子,她并不知道这两个工头的勾当,唐望告诉那工头说他知道主人的住处,因为他曾在附近收割过甘蔗。那工头开始退缩,唐望反而问他要钱,才愿意去那主人屋子。工头认输了,给了唐望几块钱,唐望十分清楚这人的让步只是为了使唐望能进去那屋子。
“他又亲自带我去了那屋子,”唐望说,“是糖磨坊主人所拥有的一间老庄园。这些富人如果不是知道其中的黑暗却漠不关心,就是过于麻木而根本没有注意到。
“我们抵达后,我便冲入屋内寻找那位夫人,我找到她时便马上跪下来吻她的手表示感激她。那两个工头都气呆了。
“屋子的工头就像以前一样。但是这次我已经准备妥当;我有控制、纪律、忍耐、适时。后来的发展正如我恩人的计划,我的控制使我完成了工头最刻薄的要求。通常在这种情况下,耗尽我们力量的是我们的自我重要感。任何人只要有一点点的自尊,便会被他人的羞辱给肢解得四分五裂。
“我很高兴地完成了他所有的要求。我快乐又强壮,而且毫不在乎我的自尊或恐惧。我在那里是做一个完美的战士。在他人践踏你时整修你的精神,便是控制。
唐望解释,他恩人的策略要求他不可像从前一样为自己感到悲哀,而要立刻开始分析小暴君的厉害之处,还有他的弱点,以及他行为中的漏洞。
他发现那工头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残暴本性及他的胆大妄为;他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许多旁观者面前射杀唐望。他**的弱点在于他喜欢他的工作,不希望危害到他的位置;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敢在白天时在庄园中杀唐望。他的另一项弱点是他有个家庭,他有太太及小孩,就住在附近的小屋中。
“在遭人殴打时搜集所有的材料,便是纪律。”唐望或,“那人是个典型的恶人,没有任何品德。根据新看见者的看法,一个完美的小暴君是完全无可救药的。”
唐望说,另外两项战士的特征,忍耐与适时,他尚未具备,但也自动地被包括在他恩人的策略中。忍耐就是去耐心地等待,不急躁,不焦虑,只是单纯而喜悦地暂时不讨还欠债。
“我每天都摇尾乞怜,”唐望继续说,‘有时在那人的皮鞭下痛哭,但我是快乐的。我恩人的策略使我能支持下去,而不痛恨那人。我是个战士,我知道我在等待,而且我知道我在等待什么,这就是充满了战士的喜悦。“
他又说,他恩人的策略对付那人故意骚扰的做法是,从更高的位置寻求庇护。就像新看见者在被征服时期,会躲藏在天主教的保护下,一个地位低下的小传教士往往比一个贵族还有权力。
唐望的庇护是挑中他拉工作的老板夫人。每当他看见她时,都会跪在她面前称她为圣人,他求她赐给他一个她所膜拜的圣徒雕像,好让他能够为她的健康幸福祈祷。
“她给了我一个,“唐望说,”这叫那工头气炸了。而当我开始单另其他仆人一起晚祷时,他心脏病几乎快发作了。我想他就在那时候决定要杀掉我,他不能容许我闹下去。
“为了对抗他,我把所有旁人组织成一个念经团,老板夫人认为我非常虔诚向善。
“从那时候开始,我晚上不进沉睡,也不睡在我的床上,每天晚上都爬上屋顶水。从那里我看到那工头在半夜找我,双眼充满着杀人的凶光。
“白天时他会把我推进马棚中,希望我被马踩死。但是我准备了一块厚木板挡在身前,安全地躲在角落中。那人从来不晓得这件事,因为马匹都厌恶他的气味。这是他的另一项弱点,而且是致命的弱点,这要到最后才知道。”
唐望说,适时便是对于被抑制的一切的适时解放。控制、纪律、忍耐就像是蓄积一切的水坝,而适时便是水坝的闸口。
那人只知道暴力,他依靠暴力而作威作福,如果能使他的暴力发生不了作用,他便会几乎完全无力。唐望知道那人绝对不敢在屋子内加害他,于是有一天,不仅在其他工人面前,同时在那夫人面前,唐望侮辱了那人,称呼他为懦夫,而他的确非常畏惧老板夫人。
他恩人的策略要求他对这样的机会加以警觉并把握,利用这种机会来扭转形势。在这情况下,总是会有出人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一个最低贱的奴隶忽然嘲笑了暴君,侮辱他,使他在重要的旁观者面前里外不是人,然后奴隶掉头就跑,不给暴君任何机会报复。
“马上,那人便疯狂大怒,但我已经讨好地跪在夫人脚前。”他继续说道。
唐望说,当夫人回到屋内后,那工头及他的党羽从屋后唤唐望,宣称有事要他干。那人脸色发白,从他的声音唐望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唐望假装顺从,但他没有走向屋后,却朝马棚跑去。他相信马匹会大力骚动,惊动老板前来观看究竟。他知道那人不敢开枪射杀他,因为那样子会惊动所有人,而他太在乎他的工作了;唐望也知道那人不会去靠近马匹,除非他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跳进了最狂野的雄马的马栏中,”唐望说,“而那个小暴君被愤怒给冲昏了头,他抽出刀子也跳了进来,我立刻躲到木板后面。那匹马踢了他一下,一切便结束了。
“我在那屋子里待了六个月,而在这期间我练习了战士的四项特征。感谢这些特征,我才能生还。我从来未对自己感到悲哀,或为自己的无助而哭泣,我一直都是快乐平静的。我的控制与纪律从来没有如此敏锐,而且我亲身体会了忍耐与适时对于一个完美战士的影响。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要置那人于死地。
“我的恩人做了很有趣的解释,他说,忍耐是乐意地不追套明明亏欠战士的不公平。这并不表示战士会想别的方法来设计陷害他人,或清算旧帐。忍耐是一种独立的做法,只要战士能有控制、纪律及适时,忍耐便可保证一切事物最后都会扯平。”
“小暴君是否有时候会胜利,摧毁那些面对他的战士?”我问。
“当然。在被征服时代初期,战士大批地死亡,就像苍蝇一样,十个中死掉九个。小暴君可以随意取任何人的性命,完全无法预料,这种压力使看见者达到了最高的境界。”
唐望说,当时生还的看见者必须尽**的力量寻找新的途径。
“新看见者利用小暴君,”唐望凝视着我说,“不仅是为了除去他们的自我重要感,也是为了达成非常复杂的做法,使他们能脱离这个世界。等我们更深入谈论意识的控制之后,你就会知道这个做法。”
我说我想要知道,在目前我们的时代中,他所谓的干瘪的小暴君是否能打败一个战士。
“时常如此,”他回答,“后果也许不会像过去那样悲惨。现在的战士总有机会撤退复元,以后再尝试。但这个问题也有副作用,比一个干瘪小暴君打败并不表示致命,但也很惨,这种伤亡率具体来说,并不低于古代。我的意见是,一个被干瘪小暴君打败的战士,会被自己的失败与无能所击溃,对我而言这也是很高的死亡率。”
“你如何定义失败呢?”
“任何加入小暴君一方的人便是失败的。行动带着愤怒,缺乏控制及纪律,没有耐心,便是失败。”
“战士失败后会如何呢?”
“他们可以卷土重来,或者他们就放弃了知识之路,加入另一边,终生成为一个小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