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另一边自我
1 第二注意力的定着
我在下午抵达拉葛达与小姐妹的住处。拉葛达一个人坐在门口,凝视着远方的山脉。她很吃惊看见我。她解释说,她正沉浸于一个回忆中,有一会儿她几乎要回忆起某些与我有关的模糊事情。
当天晚上,吃过晚餐后,拉葛达,三个小姐妹,三个哲那罗们,和我坐在拉葛达的房间地板上。女人们坐在一起。
为了某种理由,虽然我与他们每个人的相处时间都差不多,我特别挑出拉葛达作为我关切的焦点。仿佛其它人都不存在似的。我想也许是因为拉葛达使我想起唐望,而其它人则没有。她非常令人感到自在,但这种自在并不是基于她的行动,而是我对她的感觉。
他们想知道我都在干什么。我告诉他们,我刚去过土拉市(Tula),希达哥市(Hidalgo),拜访了一些考古学遗迹。我对于四个排成一列的巨大圆柱形石像感到印象深刻。它们被称为「亚特兰提巨人」,站在一个金字塔的平坦顶端。
它们几乎成圆柱状,每个都有十五尺高,三尺宽,是由四块玄武岩所雕成,人类学家认为它们象征着特尔提克战士携带着作战武器。在它们后面二十尺处的金字塔顶,有另外一排四个方形柱子,同样高度与宽度,也各由四块岩石所组成。
我的一个朋友更加强了亚特兰提巨人的憾人印象。他是我的向导,他说遗迹的管理员曾经告诉他,他听过那些巨人在晚上走动,地面都为之震动。
我询问哲那罗们关于我朋友说的事情。他们假装害羞,傻傻笑着。我转向拉葛达,她坐在我旁边,我直接询问她的想法。
「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些石像,」她说,「我从未到过土拉。光是想到要去,就会使我害怕。」
「为什么会使你害怕呢,葛达?」我问。
「在欧萨卡(Oaxaca)的蒙地阿班(Monte Alban)遗迹,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她说,「我曾经在那些遗迹中漫游,尽管Nagual望,马特斯告诉我绝不要涉足那种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喜爱那些地方。每次我到欧萨卡时,我都会去那里。因为孤伶伶的女人总是会被骚扰,我通常会跟帕布力图一起去,他胆子很大。但是有一次我与奈士特去那里。他看见地上有闪光。我们挖了一下,找到一块奇怪的石头,可以放在我的掌心;石头中被人钻了一个整齐的洞。我想把我的指头穿过那个洞,但是奈士特阻止了我。那石头很光滑,使我的手发热。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奈士特就把它放在他的帽子里,我们带着它,就像带一只小动物似的。」
他们都开始发笑。拉葛达的故事中似乎藏着一个笑话。
「你们带它到什么地方?」我问她。
「我们带它到这间屋子里,」她回答,这句话使其它人无可抑制地大笑起来。他们笑得又咳又呛。
「这个笑话是开在拉葛达身上,」奈士特说,「你必须了解她的脑袋有多顽固。Nagual已经告诉她不要拿任何埋在地里的石头,骨头,或其它东西。但她总是会在他背后偷偷带回来各种各样的废物。
「那天在欧萨卡她坚持要带回那可憎的东西。我们带它上了巴士,一路回到这个镇上,带回到这个房间里。」
「那一天Nagual和哲那罗出去旅行,」拉葛答说,「我胆子大了起来,把我的手指穿过了洞,发现那个石头是切割过,适合手握。我立刻就体会到了其它握过这块石头的人的感觉。它是一块力量石头。我的心境改变了。我开始害怕起来。有某种恐怖的东西开始潜伏在黑暗中,没有形状或颜色。我无法一个人独处。我会在睡眠时尖叫醒来,几天后我无法再入睡了。每个人都轮流陪伴我,不分日夜。」
「当Nagual与哲那罗回来时,」奈士特说,「Nagual派我与哲那罗去把那石头放回到原来埋藏的位置。哲那罗花了三天去找那位置。结果他找到了。」
「之后你怎么样了,葛达?」我问她。
「Nagual把我埋了,」她说,「有九天之久,我赤裸地躺在一个土棺材里。」
「Nagual说她不能出来,」奈士特解释,「可怜的葛达必须在她的棺材里大小便。Nagual把她推进他用树枝与泥土做的一个盒子里。旁边有个小门来给她食物与水。其余就都是封闭的。」
「他为何要埋她呢?」我问。
「那是**能保护人的方法,」奈士特说,「她必须被放在地下,好让大地来医疗她。没有比大地还好的医生了;况且,Nagual必须要挡住那块石头的感觉,它完全集中在拉葛达身上了。泥土是屏障,它不会让任何东西穿过,反之亦然。Nagual知道埋九天不会使她更糟;她只会更好。结果正是如此。」
「这样被埋是什么感觉,葛达?」我问。
「我差点发疯了,」她说,「但那只是我的放纵。如果Nagual没有把我放进去,我会死掉。那块石头的力量对我是太强了;它过去的主人是个非常庞大的人。我可以知道他的手有我的两倍大。他为了他的宝贵性命而抓住那块石头,后来有人杀了他。他的恐惧吓坏了我。我可以感觉到有东西在追我,啃噬我的血肉。那就是那个人的感觉。他是个有力量的人,但是另一个更有力量的人干掉了他。
「Nagual说一旦你有了这样的东西,它就会带来灾难,因为它的力量会与其它类似的这种东西产生冲突,拥有它的人会成为一个追逐者,要不然就是一个被害者。Nagual说这类东西的本性就是战斗,因为我们集中在它们身上,给予它们力量的注意力,那是非常危险而好战的注意力。」
「拉葛达非常贪心,」帕布力图说,「她认为如果她能找到什么东西已经有很多的力量,她就会得到胜利,因为今日没有人想要挑战力量。」
拉葛达点头表示同意。
「我不知道一个人也会引出力量之外的东西,」她说,「当我首次把手指穿过小洞,拿起石头时,我的手变热,手臂开始颤抖。我感觉很强壮巨大。我很狡猾,所以没有人知道我把石头拿在手中。拿了几天后,真正的恐怖才开始。我可以感觉到有人在追赶那块石头的主人。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恐惧。他无疑是个有力量的巫士,而追他的人不仅要杀他,还要吃他的肉。那真使我害怕。我应该立刻丢掉石头的,但我的感觉是如此新鲜,我继续抓着那石头,像个该死的傻瓜。等我终于丢掉它时,已经太迟了。我的内在有东西被钩住了。我看到人们追赶我的异像,穿著奇怪衣服的人。我感觉他们咬着我,用牙齿与尖锐小刀割扯我的小腿肌肉。我发狂了!」
「唐望如何解释这些异像呢?」我问她。
「他说她失去了防卫,」奈士特说,「因此她能得到那个人的执迷,他的第二注意力全都灌入了那块石头中。当他被杀时,他紧握那块石头来集中他的所有注意力。Nagual说那人的力量离开了他的身体,进入了石头之中;他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他不要他的敌人吃了他的肉而得到利益。Nagual也说杀他的人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活活地吃他,好取得剩下的力量。他们一定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把石头埋起来。拉葛达和我就像两个白痴,找到了它,还把它挖出来。」
拉葛达同意地点点头。她的表情很严肃。
「Nagual告诉我,第二注意力是世上最猛烈的事物,」她说,「如果把它集中在什么东西上,那东西就会非常具有危险性。」
「糟糕的是我们的执迷,」奈士特说,「拥有那块石头的人执迷于他的生命与力量;因此他才会害怕他的血肉被吃掉。Nagual说如果那个人放弃他的占有欲,把自己放任给死亡,那么不管会发生什么,他也不会有任何恐惧。」
谈话失去了动力。我问其它人是否有什么要说。小姐妹们瞪着我。班尼诺嘻嘻笑着,用帽子遮住脸。
「帕布力图和我去过土拉的金字塔,」他终于说,「我们去过了墨西哥所有的金字塔。我们喜欢金字塔。」
「你们为什么要去所有的金字塔?」我问。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去,」他说,「也许是因为Nagual望,马特斯叫我们不要去。」
「你呢,帕布力图?」我问。
「我去那里学习,」他傲慢地说,然后笑了。「我以前住在土拉市。我对那些金字塔了若指掌。Nagual告诉我,他以前也住在那里。他知道关于金字塔的一切。他自己就是个特尔提克。」
这时候我明白我去土拉的考古遗迹不是基于好奇心。我会接受我朋友的邀请,是因为在我**次遇见拉葛达与其它人时,他们告诉我一些唐望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事,他们说唐望把自己视为特尔提克文化的后裔。土拉市是古代特尔提克帝国的中心。
「你对于亚特兰提巨人在夜间行走有什么想法?」我问帕布力图。
「当然,它们在夜间行走,」他说,「那些东西在那里好多世纪了。没人知道是什么人建造了金字塔,Nagual望,马特斯自己告诉我,西班牙人不是**发现它们的人。Nagual说以前有其它人发现它们。天知道有多少人。」
「你想那四个人像代表了什么?」我问。
「它们不是男人,而是女人,」他说,「那个金字塔是秩序与稳定的中心。那些人像是它的四个角落;它们是四个风,四个方向。它们是金字塔的基础,根据。它们必须是女人,或者你可以称它们男人婆。你自己也知道,我们男人并没有那么行。我们是很好的粘胶,把事物结合在一起,不过如此而已。Nagual望,马特斯说金字塔的奥秘在于它的结构。四个角落被提升到顶端。金字塔本身是男人,由它的女战士所支持着;一个把他的支持者提升到最高点的男人。懂我的意思吗?」
我的脸上一定是很困惑。帕布力图笑了。那是客套的一笑。
「不。我不懂你的意思,帕布力图,」我说,「但那是因为唐望从未告诉我金字塔的事。这个题目对我是完全陌生的。请告诉我你所知的一切。」
「亚特兰提巨人是nagual;它们是做梦者。它们象征了第二注意力浮现的次序,因此它们是如此令人畏惧与神秘。它们是战争的生物,但不是毁灭。
「另一排石柱,方形的那些,代表着**注意力的次序,tonal。它们是潜猎者,因此它们被刻满了铭文。它们是非常的平静与有智能,与前一排相反。」
帕布力图停止说话,几乎是挑衅地看着我,然后他露出了微笑。
我以为他要继续解释他所说的话,但是他保持沉默,似乎在等待我的意见。
我告诉他我是多么迷惑,鼓励他继续讲下去。他似乎犹豫不决,瞪了我一会儿,然后深吸口气。他还没开口,就被其它人的齐声抗议所掩盖。
「Nagual已经对我们全体都解释过了,」拉葛达不耐烦地说,「为什么要他再重复一遍呢?」
我试着使他们明白,我真的对帕布力图的话一点概念也没有。我说服他继续他的解释。又是一波抗议声同时响起。从小姐妹们瞪着我的样子来看,她们已经非常生气了,尤其是莉蒂亚。
「我们不喜欢谈那些女人,」拉葛达以调解的口吻对我说,「光是想到那些金字塔的女人就让我们非常紧张。」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搞的?」我问,「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子?」
「我们不知道,」拉葛达回答,「这只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的感觉,一种非常困扰的感觉。我们本来很好,直到你开始问起那些女人。」
拉葛达的话就像个警告信号。他们全站了起来,带有恶意地朝我接近,大声地说话。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安抚了他们,使他们又坐下来。小姐妹们很不高兴,她们的情绪似乎影响了拉葛达。三个男人比较能克制。我面对奈士特,直接要他对我解释,为什么这些女人会如此激动。显然我不智地做出了什么事激怒她们。
「我实在不知道,」他说,「我确信我们没有人知道我们是怎么搞了,我只知道我们都很沮丧紧张。」
「是不是因为我谈起了金字塔?」我问他。
「想必是,」他忧郁地回答,「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石像是女人。」
「你当然知道,你这个白痴,」莉蒂亚打岔。
奈士特似乎被她的发作所震慑。他缩起身体,羞怯地对我微笑。
「也许我是知道,」他承认,「我们正经历一种非常奇怪的阶段。我们没有一个人真正确知任何事了。自从你进入我们的生命后,我们对自己都成为未知了。」
一股沉重的气氛弥漫。我坚持说要驱散这股气氛的**办法,就是去谈论金字塔上的神秘石柱。
女人们激烈地抗议。男人保持沈默。我感觉他们在原则上同意女人们,但是私底下想要谈论这个题目,就像我。
「唐望有没有告诉你其它关于金字塔的事,帕布力图?」我问。
我的用意是把话题引导离开亚特兰提巨人,但仍然留在金字塔的范围内。
「他说在土拉的一个金字塔是向导。」帕布力图热切地说。
从他的声调听来,我判断他真的想要谈。而其它门徒的专注表情使我相信,他们全都秘密希望能交换意见。
「Nagual说它是一个第二注意力的向导,」帕布力图继续说,「但是它被掠夺洗劫一空,一切都被毁坏了。他告诉我,有些金字塔是巨大的「不做」。它们不是住处,而是供战士「做梦」及练习第二注意力的地方。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被记录在墙壁上的壁画及雕像中。
「然后一定是有另一种的战士来到,这些战士不认同金字塔的巫士使用第二注意力的方式,于是摧毁了金字塔与里面的一切。
「Nagual相信新的战士一定是第三注意力的战士,就像他自己;这些战士对第二注意力的定着所带来的邪恶感到震惊。金字塔的巫士太耽溺于他们的执迷,没有看清楚所发生的事。等他们觉察时,已经太迟了。」
帕布力图是有一群听众。屋中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都全神贯注地聆听他的话。我了解他的观念,因为唐望曾经对我解释过。
唐望说我们是由两种知觉部份所组成。**部份是我们熟悉的肉体,我们都能知觉到;第二部份是明晰体,一个只有看见者才能知觉到的能量茧,这个茧看起来像个巨大的明晰蛋。他也说巫术的最重要目标之一是去达成明晰茧;这个目标的达成是要藉由复杂的「做梦」及一种严格的系统化作法,他称之为「不做」。他把「不做」定义为一种不熟悉的行为,用来强迫我们的知觉去觉察到我们明晰的一部份。
为了解释这些观念,唐望把我们的意识分成了三个不等的部份。他把最小的一部份称为**注意力,说这是平常人为了应付日常世界所发展出来的;它包括了肉体的意识。另一个较大的部份被称为第二注意力,他把它描述为觉察我们明晰茧及以明晰体行动所需的意识。他说第二注意力在我们活着的时候都停留在幕后,只有经过刻意的训练或意外的创伤才会浮现,它包括了明晰体的意识。他把最后一部份,**的一部份,称为第三注意力─一种无法衡量的意识,包括了肉体意识与明晰体意识中无法解释的部份。
我问他自己是否经验过第三注意力。他说他曾经到过第三注意力的边缘,如果他有完全进入第三注意力,我会立刻知道,因为他会变成他的本来面目,一团能量的爆发。他又说战士的战场是第二注意力,就像是一个追求第三注意力的训练场。第三注意力是非常难以达到的境地,但是非常有价值。
「金字塔是有害的,」帕布力图继续说,「尤其是对像我们这样没有保护的巫士。对拉葛达那样的无形战士则更糟。Nagual说没有任何事要比第二注意力的邪恶定着还要危险。当战士学会集中在第二注意力的软弱执迷时,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止他们。他们成为猎取人类的猎人,食人鬼。即使他们已经不存在了,他们仍然能够穿越时间抓到他们的猎物,仿佛他们现在就在这里;因为当我们走进任何一个金字塔时,我们就会成为猎物。Nagual称那些金字塔为第二注意力的陷阱。」
「他到底说会发生什么事呢?」拉葛达问。
「Nagual说我们也许可以承受住拜访那些金字塔一次,」帕布力图解释,「在第二次的拜访时,我们会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悲哀。像是一阵冷风,使我们冷漠疲倦;这种疲倦不久就会变成坏运。我们很快就会开始倒霉;什么事都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事实上,Nagual说我们自己的一连串厄运是由于我们自愿拜访那些遗迹,不听他的建议。
「比方说,艾力高就从来不会违背Nagual。你不会看见他死在那里。这里的这个Nagual也是一样,他们的运气都很好,而我们这几个就是扫把星,尤其是拉葛达和我自己。我们不是被同一只狗咬过吗?还有厨房里的屋梁,不是两次都腐朽的掉到我们头上吗?」
「Nagual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拉葛答说。
「他当然有。」帕布力图坚持。
「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糟,我绝不会涉足于那些该死的地方。」拉葛达抗议说。
「Nagual告诉我们每个人同样的事,」奈士特说,「问题是,我们都不愿意注意听他的话,或者说,我们都以自己的方式来听,只听到我们想要听的。
「Nagual说第二注意力的定着有两面。**面是最容易的邪恶面。当「做梦者」用他们的「做梦」来集中第二注意力于这个世界上的事物,如金钱与权力,就会发生这种执迷。另一面的定着是最困难的,只有当「做梦者」把第二注意力集中于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事物时,如进入未知的旅程时才会发生。战士需要无尽的完美无缺才能达到这一面。」
我对他们说,我确信唐望有选择性地对我们某些人透露某些事,而对其他人透露其它事。譬如说,我就不记得唐望曾经对我谈过第二注意力的邪恶面。然后我告诉他们,唐望所告诉我的关于第二注意力的一般事项。
他强调,在墨西哥的所有考古遗迹,尤其是金字塔,都对现代人有害。他认为金字塔是异端思想与行动的表现。他说在金字塔内的所有物品,所有设计,都是刻意用来记录我们完全陌生的注意力。对唐望而言,不仅是只有古代的遗迹具有危险的性质;所有执迷的对象都具有危险的可能性。
我们有一次详细地谈论此事。那是因为我提到我不知该如何安全保管我的笔记。我对我的笔记非常在乎,执迷于它的安全与否。
「我应该怎么办?」我问。
「哲那罗有一次给了你答案,」他说,「像往常一样,你以为他在开玩笑。他从来不开玩笑。他告诉你,你应该用你的手指头来写字,而不要用笔。你没有采用他的建议,因为你无法想象这是写笔记的「不做」。」
我争论说他的建议一定是开玩笑。我的自我形象是一个社会科学家,需要记录所听到与所做的一切,才能得到可证实的结论。对唐望而言,这两者没有一点关系。做个认真的好学生与做笔记是两回事。我个人是无法把他的话当真;唐哲那罗的建议在我看来只是好玩,没有真的可能性。
唐望更进一步说明他的论点。他说写笔记是一种使用**注意力来记忆的方法,我要写笔记,才能记得所说与所做的一切。唐哲那罗的建议不是开玩笑,因为用我的指尖在纸上写字是写笔记的「不做」,可以强迫我的第二注意力集中于记忆上,而我不会累积这么多的纸张。唐望认为最后的结果会比写笔记更正确与有力量。据他所知,没有人曾经这么做过,但原理是可行的。
他强迫我这么做了一会儿。我感到困扰。写笔记不仅是记忆的工具,而且也会安抚我。它是我最有用的拐杖。累积一叠叠的纸,让我有一种目的与平衡感。
「当你担心要如何处理你的纸张时,」唐望解释,「你是把你很危险的一部份集中在它们身上。我们都有危险的一面,就是定着的执迷。我们越是有力量,那一面就越危险。战士**不要有任何物质占有来集中他们的力量,要把力量集中在精神上,在进入未知的真实飞行上,而不要放在琐碎的盾牌上。在你的情况中,你的笔记是你的盾牌。它们不会让你安宁的。」
我真心感觉我没有办法可以离开我的笔记。于是唐望想出了一个任务来代替先前的「不做」。他说对像我这样占有的人,要解脱我的笔记的**方法,就是去发表它们,把它们拋弃到公开中,去写一本书。当时我觉得这是比用手指写笔记更大的笑话。
「你对事物的占有欲并不是独特的,」他说,「所有想追随战士行径,巫士之道的人,都必须革除掉这种执迷。
「我的恩人告诉我,曾经有一个时代,战士是执迷于物质的占有。于是大家开始计较谁的东西最有力量。像这样的东西仍然残留在世上,力量竞赛的剩余物。没有人能知道这些东西曾经接受了多少的执迷。比你远有力量的人把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在这些东西上。你才刚开始把你微不足道的担忧放在你的笔记上。你还没有用上其它层面的注意力。想想看,如果最后到了战士道路的尽头,你仍然背着你的一捆捆笔记,那是多么可怕。到那时候,你的笔记会是活的,尤其是如果你学会用手指写笔记,但仍然累积厚厚的纸张。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人发现你的笔记爬起来行走,我也一点不会感到惊讶。」
「我很容易了解为什么Nagual望,马特斯不要我们占有事物,」奈士特在我说完后说,「我们都是「做梦者」。他不希望我们把我们的「做梦体」集中在第二注意力的软弱面上。
「以前我不了解他的作法。我痛恨他要我拋弃我所拥有的一切。我觉得他不公平。我相信他是要使帕布力图与班尼诺不嫉妒我,因为他们一无所有。比起来我要丰渥多了。那时候,我完全不晓得他是在保护我的「做梦体」。」
唐望曾经以许多不同方式对我解释「做梦」。其中最晦涩难懂的,现在我却觉得是最周详的说明。他说「做梦」在基本上是睡眠的「不做」。如此一来,「做梦」能让实践者能利用到生命中昏沉的一部份。仿佛「做梦者」不再睡眠了。但是不会有不良的影响。「做梦者」不会缺乏睡眠,「做梦」的效果似乎是增加了清醒的时间,使用到一种额外的身体,「做梦体」。
唐望对我解释,「做梦体」有时候被称为「替身」或「另一个自己」,因为它是「做梦者」身体的完美复制。基本上它是明晰生物的能量,一种白色的虚幻放射,由第二注意力的定着所造成的立体影像。唐望解释说「做梦体」不是一个幽灵幻影,而是像世界上其它事物一样真实。他说第二注意力会不可避免地被吸引集中到我们的能量上,而把这股能量转变成其它东西。最容易的作法当然是变成我们身体的影像,因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早就用**注意力完全熟悉了我们的身体。把我们的能量转变成任何可能的事物,这种力量被称为「意愿」。唐望无法界定这种可能性,只能说在明晰生物的层次中,「意愿」的可能性是如此广阔,界定是没有用的。因此,明晰生物的能量可以经由「意愿」转变为任何事物。
「Nagual说「做梦体」会附着于任何事物上,」班尼诺说,「它没有意识。他告诉我,女人要比男人坚强,因为男人的「做梦体」较有占有欲。」
小姐妹们都点头表示同意。拉葛达微笑看着我。
「Nagual告诉我,你是占有欲之王,」她对我说,「哲那罗说你甚至要对你的大便说再见,才会把它们冲掉。」
小姐妹们倒下来大笑。哲那罗们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坐在我旁边的奈士特拍拍我的膝盖。
「Nagual和哲那罗时常告诉我们关于你的伟大故事,」他说,「他们好几年来一直用他们认识的一个怪家伙来逗我们发笑。现在我们知道那就是你。」
我感到一阵难为情。仿佛唐望和唐哲那罗背叛了我,在门徒面前嘲笑我。自怜感油然而生。我开始抱怨。我大声说他们已有成见与我作对,把我当成一个傻瓜。
「不是这样的,」班尼诺说,「我们很高兴你与我们在一起。」
「是吗?」莉蒂亚脱口说道。
他们全都激烈地争论起来。男人与女人分为两派。拉葛达没有加入他们。她坐在我旁边,而其它人都站起来大吵。
「我们正经历困难的阶段,」拉葛达低声对我说,「我们做了很多「做梦」,但是还不足以应付我们的需要。」
「你们需要什么,葛达?」我问。
「我们不知道,」她说,「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
小姐妹们与哲那罗们又坐下来,好听拉葛达对我说的话。
「我们需要一个***,」她继续说,「你是Nagual,但你不是一个***。」
「要花时间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Nagual,」帕布力图说,「Nagual望、马特斯告诉我,他自己在年轻时也很差劲,直到某种事物打破了他的骄傲自满。」
「我不相信,」莉蒂亚叫道,「他从来没这样告诉我。」
「他说他以前很糟糕。」拉葛达低声说。
「Nagual告诉我,在他年轻时,他是个倒霉鬼,就像我一样,」帕布力图说,「他的恩人也告诉他不要涉足于那些金字塔,因为如此,他几乎是住在那里,直到他被一群幽灵所赶走。」
显然没人知道这个故事。他们都竖耳倾听。
「我已经完全忘了这个故事,」帕布力图解释,「只有到现在我才记得。就像发生在拉葛达身上的一样。有一天,当Nagual终于成为一个无形的战士后,那些过去在金字塔中进行「做梦」与「不做」的战士,他们的邪恶定着开始追猎起他了。他在田野里工作时,那些力量找上他了。他告诉我,他看见一只手从新犁的松土中伸出来抓住他的裤脚。他以为那是一个工人意外被活埋了。他想要把他掘出来。然后他发现他是在挖一个土棺材;一个人埋在里面。Nagual说那个人很瘦很黑,没有头发。Nagual疯狂地想把土棺材补好。他不希望其它工人看到它,他也不想违反那人意愿把他掘出而伤害到他。他猛烈地工作,没有注意到其它工人都聚集在他四周。Nagual说那时候土棺材已经倒塌,那个黑暗的人赤裸地躺在地上。Nagual想帮他站起来,要其它人帮忙。他们都嘲笑他。他们以为他喝醉了在发酒疯,因为在田里根本没有什么人或棺材。
「Nagual说他感到震惊,但是他不敢告诉他的恩人。反正没关系,因为到了晚上,一群幽灵就来追他了。有人敲了门,他去开门,结果一群赤裸的男人冲进来,有着发亮的黄眼睛。他们把他丢到地上,全部压在他身上。要不是他恩人的迅速行动,他会被压得粉身碎骨。他的恩人「看见」了幽灵,把Nagual拉了出来,带他到屋子后院的一个洞里。他把Nagual埋在里面,而那群幽灵蹲在一旁,等待它们的机会。
「Nagual告诉我,他是如此的害怕,等幽灵消失了许久后,他仍然自愿每天晚上回到他的土棺材中睡觉。」
帕布力图停止说话。每个人似乎准备要离开了。他们焦躁地扭动身体,表示他们坐不住了。
这时我告诉他们,当我听到我的朋友说亚特兰提巨人晚上在土拉金字塔走动时,我的反应非常令我困惑。直到那一天,我才了解我是多么深入地接受唐望与唐哲那罗的教诲。虽然在我脑中,我很清楚那些巨大的石像能够行走的实际可能性,但我发现我完全停止了判断。我对我的反应感到完全意外。
我详细地向他们解释,亚特兰提巨人在夜间行走这件事是第二注意力定着的清楚例子。我使用以下的前提来达到这个结论:首先,我们并不只是我们的常识要我们相信的。事实上我们是明晰生物,能够觉察到我们的明晰。其次,当我们明晰生物觉察到我们的明晰时,我们能够揭露我们意识上的不同层面,或我们的注意力,如唐望所称。第三,这种揭露能够藉由刻意的努力来达成,如我们所做的,或者由意外,身体的创伤。第四,曾经有一个时代,巫士会刻意把他们不同层面的注意力放在物体上。第五,那些亚特兰提巨人,由它们的特殊环境来看,一定是那个时代的巫士注意力定着的对象。
我说那个给我朋友资料的管理员无疑地揭露了他注意力的另一层面;他也许很短暂地,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古代巫士第二注意力的接收者。我毫不惊讶那个人可能会把古代巫士的注意力定着加以可视化了。
如果那些巫士是唐望和唐哲那罗传统中的成员,他们必然是完美无缺的实践者,他们第二注意力的定着必然有无限的可能性。如果他们要亚特兰提巨人在夜间行走,那么亚特兰提巨人就会在夜间行走。
当我说话时,三个小姐妹变得非常愤怒与激动。我说完后,莉蒂亚指责我只说不做。然后她们都站起来,不说再见就走了。哲那罗们都跟着她们,但是他们在门口停下来与我握手。拉葛达和我留在房间里。
「这些女人很不对劲。」我说。
「不。她们只是厌倦了谈话,」拉葛达说,「她们期待你行动。」
「为什么哲那罗们就不厌倦谈话呢?」我问。
「他们要比女人们笨。」她冷冷地回答。
「你呢,葛达?」我问,「你也厌倦谈话吗?」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她严肃地说,「当我与你在一起时,我不会厌倦,但是当我与小姐妹们在一起时,我就厌倦得要命,像她们一样。」
***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他们相安无事,很显然小姐妹们对我是完全的敌意。哲那罗们很随便地容忍我。只有拉葛达似乎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开始奇怪为什么。在我回洛杉矶之前,我问了她。
「我不知道这是否有可能,但我习惯了你,」她说,「仿佛你和我是一伙的,而小姐妹和哲那罗们是在另一个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