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创立梦-找到自己的手
他突然改变话题,使我措手不及,他又重复了一次他的话,这我可有得说了。做梦是指培养出一种对梦的奇特控制力,使得梦中的经验与清醒时的经验都具有同样实际的氛围。巫师的主张是,在做梦的冲击下,平常用来分别梦与现实的标准将不再适用。
唐望对于做梦的练习包括了在梦中找到自己的手。换句话说,一个人必须刻意地梦见自己的寻找并找到自己的手,也就是梦见自己把手举到眼前。
历经了数年的失败,我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回想起来,很明显,只有当我对自己的日常生活拥有某种程度的控制之后,做梦才会成功。
唐望想要知道细节。我告诉他,要在梦中下令去看自己的手,时常是无法克服地困难。他曾警告过我,在开始阶段,他称之为“创立梦”(setupdreaming)的阶段,个人的心灵会与自己作对,玩起致命的游戏。自我的某部分会极力阻碍这项任务。唐望说,它会使人感到无意义的虚无、优郁,甚至陷人自杀的沮丧中。但是我没有那么极端,我的经验是属于轻松滑稽的一面,不过结果是同样令人沮丧。每当我准备要在梦中注视手时,就会有惊人的事发生,我会飞起来,或者我的梦会变成恶梦,或者只是变成一种非常愉快的兴奋。梦中的一切都会远比“正常”情况生动强烈,因此极引人人胜。我原先要注视手的打算,会在新情况下忘得一干二净。
有一天晚上,出乎意外,我在梦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我梦见我在一个自己不知名城市的陌生街道上行走,突然间我举起了手,放在我眼前。仿佛我内心有某种东西放弃了对抗,容许我去看自己的手。
唐望的指示是,一旦我的手的形象开始融解或改变时,我就要转移视线,去注视梦中其他的事物。在这个梦中,我转移视线注视街道里的一栋建筑,当那幢建筑的形象开始模糊时,我便把注意力再转移到梦中其他的事物上。结果出现一幅极清晰的形象集锦,内容是某个陌生城市中的荒芜街景。
“我为何会如此紧张呢?"我问。
“这很自然,”他说,“在你内心有某种事物被你的做梦所威胁。只要你不去思索你的做梦就没事。但是现在你透露了你的做梦,所以你就要昏倒了。
“每个战士都有他自己的做梦方式,每种方式都不一样。我们**相同的地方是,我们都会设法使自己放弃追求做梦。对付这种情况的手段是坚持到底,不理会所有的阻碍及挫折。”
2,选择做梦的主题
接着他问我是否能够选择做梦的主题,我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巫师对于如何选择做梦主题的解释是,”他说,“战士停止他的内心对话,然后刻意地在脑海中维持住一个他想要梦到的形象。换句话说,只要他能够停止心中的自语一会儿,然后维持住他想要梦到的事物形象或思想,只要一会儿,那个他所希望的主题便会出现在做梦中。我相信你做到过,只是你并未觉察到。”
然后是一段沉默。唐望开始嗅着空气,仿佛在清洁他的鼻孔。他极用力地吸了三四口气,腹部肌肉急促抽动着。
“我们不要再谈做梦了,”他说,“你可能会沉溺在里面。如果一个人要得到成功,这个成功必须要慢慢地实现,其中包含着极大的努力,但没有不必要的压迫与沉溺。”
他站起来走到树丛的边缘,弯腰窥视树丛,似乎在观察树丛里的某物,但又不想靠得太近。
“你在做什么?”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好奇。
他转过身,对我露出微笑,扬起眉毛。
“树丛里充满了奇异的事物,”他说完又坐了下来。
他的语调十分轻松平常,但这要比他尖叫一声还令我害怕,我的笔记和铅笔从手中滑落。他笑了起来,摹仿我的样子,说我的夸张反应正是我生命中存在的许多漏洞之一。
我正想说什么,但是他不让我说下去。
“白天只剩下一点点了,”他说,“在黄昏降临之前,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谈谈。”他说从我做梦的成绩看来,我一定也学会了用意志来停顿我的内心对话。我说我的确做到了。
3,做梦者与被梦见的
“哲那罗准备要告诉你做梦者与被梦见的,”唐望说。
“就像你已经知道的,卡力图,”唐哲那罗像个演讲者在热身似地说,“替身开始于做梦。”
他凝神瞧了我一会儿,然后微笑,他的目光扫视着我的脸和我的笔记本。
“替身是一个梦,”他说,伸直双手,站了起来。
唐望插嘴说,“你自己知道战士的内心有某种事物能够觉察一切改变,战士行径的目标正是去培养和维持这种觉察。战士涤净它,磨光它,使它运行不断。”
他说得对,我承认在我内心有某种事物知道这一切的变化,但是它与我日常的意识毫无关系,它是某种我无法描述的东西。我说,也许唐哲那罗能够更完美地描述它。
“你自己做得不错,”唐哲那罗说,“那是一种内在的声音,告诉你什么是什么。而当时,它告诉我我又醒来了一次。当然在我醒来后,我相信我是在做梦。显然这不是个普通的梦,但也不是正常的做梦,所以我把它想成也许是半睡半醒的梦游。我无法找出其他的解释。”
唐哲那罗说,他恩人说他所经历的完全不是梦,他不应该把它当成梦游。
他解释说,当时仍只是他门徒生涯的开始阶段,他只略为接触做梦,但是他天生能够轻易在梦中看到自己在睡觉。
“你到了什么地方,唐哲那罗?”我问。
“那是我**次在做梦中行动,”他说,“但是我已知道如何正确地去做。我不去直接注视任何事物,结果我来到一个深谷中,我的恩人在那里种了许多力量植物。”
“你是否认为一个人对做梦知道得越少,效果会越好?”我问。
“不会!”唐望插嘴道,“我们每个人都拥有某项独特的专长,哲那罗的专长是做梦。”
“你在那深谷中看到了什么,唐哲那罗?”我问。
“我说过哲那罗是来向你显示独特的事物,明晰生物成为做梦者的奥妙的。你想要知道替身,它开始于梦中。但你接着问:什么是替身?而我说替身就是本人,自我梦见到替身。这应该够单纯了,只不过没有什么事情是单纯的。也许自我的平常的梦是单纯的,但那并不表示自我是单纯的。一旦自我学会梦见到替身,自我便抵达了一处奇异的关口,它会明白其实是替身梦出了自我。”
“当我们来到岩壁时,你充满着力量,看见了哲那罗站在那处其他巫师为了相同的目的也站过的地方。他从上面跳下来后,朝你走来,他本身完全是力量。倘若你像早先时候在水边那样,你就会看见他的本来面目,一个明晰生物。但是你害怕了,尤其是当哲那罗使你跳下时,那一跳本身就足以使你超越自己的界限。但是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于是落回了理性的世界,当然,你便开始与自己进行殊死的决斗。你的意愿想要跟随哲那罗,而你的理性反对他。如果我没有帮助你,你会当场死在那力量之处。但是即使我帮了你,有一阵子我仍难确定是否有用。”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我等他继续说下去。最后我问:“哲那罗使我跳下那岩壁吗?”
“不要把那一跳想成你平常所理解的跳跃,”他说,“再说一次,这只是为了能谈论才如此说。只要你认为你是一个固体,你就无法想象我所说的。”
4,八个点
这时他把一些灰烬洒在油灯旁的地面上,覆盖了约二英尺见方的区域。他用手指画了一个圆形,其中有八个点及交叉的线条,那是一个几何形的图案。
他在几年前曾画过类似的图案。当时我看见同一片树叶从同一棵树上连续飘落了四次,他画了这图案后,向我解释我所看到的不是幻象。
在灰烬中的这个图案有两个中心,一个他称为理性,另一个称为意愿。理性那一点与另一点言语直接相连,通过言语,理性不直接地连接其他三点:感觉、做梦与看见。另一个中心意愿则直接与感觉、做梦、看见相连,但却是不直接地与理性、言语相连。
我说这个图案与几年前我记录下的那个不太相同。
“外型并不重要,”他说,“这些点代表着一个人,可以随你高兴怎么画就怎么画。”
“它们代表一个人的身体吗?”我问。
“不要称它身体,”他说,“这些是在明晰生物纤维上的八个点。一个巫师会说,你可以在图形中看出,人类首先是意愿,因为意愿直接与感觉、做梦及看见相连;其次,人类是理性,这个中心点要比意愿稍小,只与言语相连。”
“另外两个点是什么,唐望?”
他看着我,露出笑容。
“你现在比当初我们**次谈这图案时强壮了许多,”他说,“但你还没强壮到去知道所有八个点,有一天哲那罗会告诉你另外两个点。”
“每个人都有这八个点,还是只有巫师才有?”
“我们可以说,每个人与生俱来都有八个点。其中两个,理性及言语,是所有人都熟悉的。感觉总是模糊而似曾相识。但只有在巫师的世界中,一个人才能充分认识做梦、看见与意愿。最后,在巫师世界的边缘,他会遇到最后两个点。这八个点造成他的完整的自我。”
他提醒我,这图案中的八个点基本上都可以间接地相连接。
我再次问他那两个神秘的点。他指给我看,那两点只与意愿相连,与感觉、做梦、看见相隔,与言语和理性距离更远,它们彼此之间也是相隔的。
“这两个点永远不会屈服于理性或言语,”他说,“只有意愿能够处理它们。而理性离它们如此遥远,根本无法去理解它们。这是难理解的一件事;毕竟,理性的力量便是去理解一切事物。”
我问他这八个点是否与人的身体部位相呼应。
“不错。”他冷淡地回答,然后把图案擦掉。
他摸摸我的头,说那是理性与言语的中心,我的胸膛是感觉的中心,肚脐下方是意愿,做梦在肋骨右侧,看见在左侧。他说有些战士的看见与做梦都在右侧。
5,注意力
他的论点是,借着使我把注意力放在一项虚假的任务,也就是学习看见上,他成功地做到了两件事。首先,他提供了与nagual接触时的描述,而没有提到nagual本身。第二,他使我把他的真正课题当成不重要的琐事。抹去个人历史与做梦,对我而言从来没有比看见更重要,我把它们当成很有趣的活动,我甚至认为自己在这类的活动上特别有天赋。
“特别有天赋,”他听完我的话后嘲弄道,“一个老师绝不会碰运气的。我说过,你觉得被诱骗那不假,问题是,你以为那诱骗是为了愚弄你的理性。对我而言,诱骗是指转移你的注意力,或捕捉你的注意力视情况而定。”
他眯着眼瞧我,用手一挥,指着四周。
“这一切的秘密完全在于我们的注意力,”他说。
“什么意思,唐望?”
“这一切会存在,只是因为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现在坐着的这块石头会是石头,因为我们被强迫把它当成石头来注意。”
我要他解释这个观念,他笑着举起一根手指责备地指着我。
“这是一次回顾,”他说,“我们以后再谈这个问题。”
他表示,因为他的诱骗手段,我才对抹去个人历史与做梦发生兴趣。他说如果对这两项技巧彻底练习,最后效果会非常危险和强烈,那时候他就必须像所有老师一样,设法不让门徒陷人病态或疯狂中。
“抹去个人历史与做梦只应该当成辅助,”他说,“门徒需要靠自制与力量来作为缓冲。因此,老师这时会介绍战士的行径,如何生活如战士,这是巫师世界中使一切结合起来的媒介。老师必须一点一滴地锻炼、发展这个观念。若是缺乏了战士生活的坚强与冷静,就不可能在知识的道路上生存。”
唐望说,当门徒的注意力需要被捕捉而不被诱骗时,就该学习战士的行径。因此他在我每次去见他时,都把我推出了日常情况之外,好来捕捉我的注意力。我们在沙漠及山区中的漫游就是他的手段。
6,三项帮助做梦的技巧
7,不做
唐望接着一步步地告诉我,他如何把我的注意力从做梦上转移开。他使我相信重要的是一种他称为“不做”的困难技巧,主要是一种知觉上的游戏,把注意力集中在世界上通常为人所忽略的细节上,譬如事物的影子。唐望说他的策略是以极严格的神密性来示范不做,使不做变得非常吸引人。
“不做就像其他事物一样,是非常重要的技巧,但不是主要课题,”他说,“你被那神密性给骗了。你有一张大嘴巴,却必须守住一个秘密!”
他笑着说,他可以想象我是费了多少工夫才能守口如瓶。
他解释说,打破习惯性、力量的步法以及不做,都是学习以新方式知觉世界的途径,它们能让战士窥见不可思议行动的可能。唐望的观念是,借着这三个技巧,一个独立的、实际的做梦世界会成为可能。
“做梦是巫师发展出的一种实际辅助,”他说,“巫师不是傻瓜,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使tonal能放手一会儿,然后再重新加以控制,借此增强nagual的作用。这些话目前对你没有意义,但这正是你一直在做的:训练你自己放手,但不失去控制。而做梦无疑是巫师努力追求的宝贝,nagual的**用途。”
接着他提到所有他叫我练习的不做、所有在日常生活中他挑出来要我打破的习惯以及所有那些他迫使我运用力量步法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