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序
我们生活在忙碌而纷乱的现代社会,心灵无所寄托。但是在心里的深处,我们都有这样的期望:「现实绝不仅于此!」
于是酝酿而生的是各种大规模的宗教,各种精神上的追寻,让我们在人世随波逐流的同时,也相信自己有得到救赎,超越现实的可能。
但是对于我们大多数人而言,各种宗教门派所陈述的教义与境界,都只是以文字建构出来的传奇。事实上,世上目前盛行的大型宗教,经过上千年的人事沉积,多半变得纠缠复杂,纯粹直接的真义被隐藏在人为的机巧与文字的表象之下,于是我们庸碌终生,只有向往与祈求,而得不到真实的生命经验与意义。
所幸的是,在远离尘世的穷乡僻壤中,尚存在着生活单纯,与天地自然和谐相处的古老文化。但是在近代,我们把这样的文化视为不开化的原始,不自觉地加以剥削压榨,甚至赶尽杀绝,而自以为在替天行道。
不过现在情况开始逆转。我们所依赖的科学物质经济所带来的是欲望的放纵与环境的毁灭。我们所崇信的宗教所带来的只是空洞的安慰与妥协,软弱而虚伪。于是我们产生怀疑与自省,重新审视周遭的一切。我们之中有些人瞎打误撞,或者透过天意的安排,在我们所践踏的原始文化中,发现了庞大而深奥的智能。
一九六零年代初期,一个人类学系的大学生在沙漠中结识了一个老印地安人,于是展开了一场奇妙而又发人深省的巫术之旅。
这个大学生名叫卡罗斯、卡斯塔尼达(Carlos Castaneda),他把他与印地安老巫士唐望(Don Juan)的学习经过记录下来,出版成书,成为美国人类学上最**,也最令人争议的文献之一(注)。
现在,除了卡斯塔尼达之外,与他同时成为唐望学生的女门徒们也开始现身说法,写书来描述她们的学习经过。本书就是其中之一。
熟悉卡斯塔尼达著作的读者,想必都会感觉唐望故事的曲折离奇有如迷宫,时常使人无所适从。这是因为巫术本质难以用文字掌握,加上卡斯塔尼达必须经历由浅入深的学习过程,所以他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写了一系列的著作,才使印地安巫术稍具可理解的雏形。
印地安巫术文化经历了白人文明的摧残考验,反而净化成为一种没有包袱羁绊,直接而单纯的行动哲学。所谓的巫士或巫医,与大自然及周遭的世界存在着真实而奇妙的关系。在世俗人们的眼中,他们有超越现实的体验与力量,响应着我们心中最深层的渴望。但是要体验这种境界,则必须经过不容妥协的挑战与艰辛的锻炼。巫术就是自由的追寻,作法虽然单纯,但需要**的毅力与自我审查,而不是仪式咒语或组织性的宗教崇拜。在一般宗教中被视为传奇与神话的际遇,在这里成为必经的途径与真实的考验。
现在,藉助着卡斯塔尼达所建立的基础,其它的女门徒能够避免卡斯塔尼达所绕的远路,直接进入了巫术抽象的核心。在女门徒的书中,除了没有卡斯塔尼达的瞎打误撞之外,还拥有另一种属于女性的细腻与清晰,以及极尖锐与批判的态度,来重新审视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与潜在的能力,是在其它社会科学或人文宗教中难得一见的。译者个人认为,在理念的表达上,女门徒们要比卡斯塔尼达更胜一筹。
最后需要一提的是,本书中的约翰、迈可、阿贝拉(John Michael Abelar)也就是望、马特斯(Juan Matus),卡斯塔尼达的巫术老师唐望。
注:卡斯塔尼达的著作共有九本…译者在此必须建议有心的读者先去阅读卡斯塔尼达的著作,才会对本书的脉络有更深的了解。
诚挚地献给所有进入未知的人
序─卡罗斯、卡斯塔尼达
塔夏莎、阿贝拉是一个团体的成员,这个团体由三个女人所组成,她们接受了特定的巫士训练,训练她们的巫士们来自于墨西哥,由唐望、马特斯所领导。
我曾经花费大量笔墨描写他对我本人的训练,但是我从未写过塔夏莎、阿贝拉所属的这个团体。这是唐望的所有门徒心照不宣的约定,绝口不提这个团体的事。
二十余年来,我们遵守着这个约定。虽然我们工作与生活的环境非常接近,我们从未彼此交换过我们个人的经验。事实上,我们也从未有机会交换我们的看法,来审视唐望与他的团体巫士到底对我们个别做了什么事。
当唐望还在时,如此的情况是不可变更的。当他与他的团体离开这个世界后,我们继续遵守这个约定,因为我们不想花费能量来检讨先前的约定。我们把自己所有的时间与能量都用来使唐望苦心教导我们的知识产生作用。
唐望教导我们,巫术是一种实际的作法,让我们都可以直接知觉能量。他表示,为了能够如此知觉能量,我们需要从正常的知觉范围中得到自由。使自己自由,直接知觉能量,这个任务需要运用我们拥有的一切。
在巫士的观念中,我们正常的知觉范围是在我们社会化过程中被强加于我们身上的,不是刻意的专断,但也是一种强迫。这些强迫性范围包括了一种诠释系统,把感官资料转化为有意义的单位,使社会秩序成为一种诠释的结构。
我们在社会秩序中的正常运作需要盲目地相信着所有的社会秩序教条,而其中并不包括直接知觉能量的可能。例如,唐望说我们能把人类知觉为一种能量场,像一个巨大,椭圆形的白色明晰蛋体。
为了能达成这种知觉的强化,我们需要内在的能量。因此,运用内在能量来完成这种任务,成为巫术学生的关键课题。
目前的时空背景环境容许塔夏莎、阿贝拉来描写她的训练过程,与我的情况相同,但是又完全不一样。这项写作花了她许久时间,因为,首先,她必须使用巫术的手段来写作。唐望、马特斯亲自交付我有关写作巫术知识的任务。他设定了这项任务的心态,他说,「不要像作家一样写作,而要像巫士。」他的意思是,我必须在一种强化的意识状态中去进行,巫士称之为「做梦」。塔夏莎、阿贝拉花了许多年时间才使她的「做梦」臻至完美,让她能用来做为巫术写作的手段。
在唐望的世界里,根据巫士的基本特性,可以分为互补的两类:「做梦者」与「潜猎者」。做梦者是那些天生有能力可以控制梦来进入强化意识状态中的巫士。这种能力经过训练成为一种艺术:做梦的艺术。另一方面,潜猎者是那些天生有能力借着控制自己的行为来进入强化意识状态的巫士。经过巫术的训练,这种天生的能力被发展成潜猎的艺术。
虽然唐望团体中的每个人对于这两种艺术都有完全的了解,他们被归类为两类中的一类。塔夏莎、阿贝拉属于潜猎者的团体,接受他们的训练。她的书记录着她成为潜猎者的艰苦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