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就在此时,我所记得的一切事件,顺序都变得模糊起来。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可能我不自觉的睡着了,也有可能是马利亚诺·奥雷利亚诺在我后背的那一掌施加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我昏了过去。当我意识再次归来时,我正躺在地板上的一个垫子上。我睁开眼睛,立马就被周围强烈的灯光弄得清醒过来。屋子里的亮度堪比阳光。我一个劲的眨着眼睛,在想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我无法使眼睛聚焦。
“奥雷利亚诺先生,”我喊到。“我的眼睛好像出了点毛病。”
我试着坐起来,但做不到。站在我旁边的不是奥雷利亚诺先生或是弗洛雷斯先生。而是一个女人。她向我俯过身来,可以这么说,她吸收了周围的光线。她的黑发垂在她两侧的肩膀上。她的脸很圆,胸围很大。我又试着坐起来。她没有碰我,但我肯定的知道,她正在按住我,不让我起来。
“不要称他为奥雷利亚诺先生,”她说道。“也不要直呼他为马利亚诺。那真是无礼:叫他Nagual,当你谈论他的时候,要叫他Nagual马利亚诺·奥雷利亚诺。他喜欢他的全名。”
她的声音很悦耳。我很喜欢她。我感到精力充沛。我想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叫他是无礼的。
我听到黛丽娅和其他所有女人都以可笑的宠物名字来称呼他,并且还对他非常的照顾体贴,就好像他是她们的最喜欢的娃娃一样。他也明显非常喜欢这样。但我记不起来我在哪里看到过这种情景。
“你明白吗?”这个女人问道。我想回答是的,但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张开嘴试图说点什么,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当她坚持问道我是否明白时,我只好点点头。她向我伸出手来拉我起来。在她刚一伸手的时候,我就坐起来了,好像我想坐起来的愿望已经取代了她的实际接触,我没让他拉我就自己坐起来了。这使我很震惊,我想要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但我却几乎不能坐直。至于说话,那些语句似乎拒绝从我的嘴里被说出来。她反复的轻抚我的头发。很明显她意识到了我的窘境。她友好的笑着说道,“你在做梦。”
我没有听到她这样说,但我清楚,她的话已经直接从她的脑中进入到了我的脑中。她点了点头,然后告诉我,确实,我可以听到她的思想并且她也可以听到我的。她向我保证,她有点像由我的想象所虚构出来的东西,但她却可以采取行动和我互动,或是做一些什么事情。
“集中注意!”她命令我道。“我没有动我的嘴唇,却还是可以和你交流。你也要这么做。”
她的嘴压根一点都没动。我想要知道她的嘴是否有一些轻微的动作,使她可以静默准确的说出她的话,我想把我的手按在她的嘴上。她长得非常好看,但看起来却很邪恶。她伸出手,握着我的手,把它贴在她微笑着的嘴唇上。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如果不动嘴,我该如何说话呢?”我想到。
“你的两腿之间有一个洞,”她的话直接传入到了我的脑中。“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用你的生殖器说话。”
那句话击中了我的笑点。我笑得十分厉害,以至于我又昏过去了。她把我摇醒了。我依然在地板上的那个垫子上面,但我后背用一个厚厚的垫子支撑着。我眨了眨眼睛,颤抖着,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她。她坐在我旁边的地板上。
“我其实不这么容易昏倒的,”我说道,突然间对我说出的话感到很惊讶。我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令人安心,我大声的笑了起来,又重复了几句这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她安抚我道。“别担心,反正你也不是很清醒。我叫克莱拉。我们已经在埃斯佩朗莎的房子里见过面了。”
我本应该提出异议或问她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的。但,我没有丝毫的怀疑,马上就接受了我依然在沉睡还有我们在埃斯佩朗莎的房子里见过面这些事。各种回忆,朦胧的思绪,人与物的影像开始慢慢的浮现出来。
突然间一个清晰的思绪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曾经在梦中见过她一次。那是在一个梦里。但是,我从来没有把它当成真实的事件来处理。当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马上就想起了克莱拉。
“当然,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十分得意的说道。“但我们是在一个梦里相遇的,所以你不是真的。我现在一定是在做梦,所以我才会记得你。”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样一来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然后在那个宽松的枕头上放松的躺了下来。另一个梦的清晰回忆出现在我的脑中。我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梦,但是这个梦是如此的清晰,就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件一样。在这个梦里,黛丽娅把我介绍给克莱拉。黛丽娅称克莱拉为十分上得了厅堂的女人。
“她有很多朋友,很多爱慕者。”黛丽娅曾经告诉我说。在那个梦里,克莱拉很高,且体态丰雍。她一直在观察我,就好像观察一个未知物种一样,神情十分的好奇严肃。然而,尽管她很仔细的端详我,我还是很喜欢她。她碧绿的双眼带着微笑,却很机警。对于她的机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像一只猫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我。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克莱拉,”我重复道,就像我需要如此说来安慰我自己一样。
“不。这不是梦,这是一个特别的梦,”克莱拉有力的反驳我道。
“你放任自己于这种想法中是错误的。想法是有力量的。要时刻警戒它们。”
“你不是真的,克莱拉,”我坚持道,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你只是一个梦罢了。所以我在醒着的时候才不会记得你。”
我的固执己见让克莱拉笑了起来。“你从来都没有试过去记起我,”然后她解释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们女人是极端实际的。这是我们**的缺陷同时也是我们**的财富。”
我想要问现在记住她有什么实际方面的意义,她马上就预料到我的问题了。
“因为我就站在你面前,所以你需要记住我。你已经记住了。”她弯下腰,用猫一般的眼神注视着我,说道,“而且你再也不会忘记我了。”
“那些养育我的巫师告诉我说,女人们不管经历什么事情,都要经历两遍才能巩固它。同一景象需要看两遍,同一本书需要读两遍,同一个惊吓要受两遍,等等。你和我已经见过两次了。现在我是实际存在的。”
为了证明她有多真实,她扯起袖子弯曲肱二头肌。“摸摸看,”她催促我道。
我笑着照做了。她确实有着菱角分明强健的肌肉。它们摸起来就和任何东西一样真实。她还让我摸她大腿与小腿的肌肉。
“如果这真是一个特别的梦,”我谨慎地说道,“我该做些什么呢?”
“做任何你内心渴望的事情,”她说道。“到目前为止你做的都很好。但我不是你梦中的老师,所以我不能指导你。我只是一个照顾其他女巫的胖女巫罢了。是我的搭档,黛丽娅把你送到巫师的世界中的,就像一个助产士一样。但她不是**个找到你的人,是弗洛琳达首先找到你的。”
“谁是弗洛琳达?”我咯咯的笑个不停。“她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弗洛琳达是另一个女巫,”克莱拉信誓旦旦地说,然后也开始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见过她。她就是那个在埃斯佩朗莎的房子里带你进入她的梦中的人。你还记得那次野餐吧?”
“啊,”我高兴的叹了一口气。“你是说那个声音沙哑的高个子女人?”我的内心充满了喜悦之情。我一直都很羡慕个子高的女人。
“那个声音沙哑的高个子女人,”克莱拉确认的说道。“在几年前你和你的男朋友一起去参加一个聚会时她就找到你了;那是在德克萨斯休斯顿一个石油商的家中,他安排了一场豪华的聚餐。”
“一个女巫参加石油商举办的聚会做什么?”我问道。然后马上对她的阐述感到十分震惊。
我吓懵了。虽然我不记得是否见过弗洛琳达,但我确实回想起了那次聚会。
我曾经和一个朋友去过那里,那个人为了参加那次聚会,特意坐专机从洛杉矶飞过来,第二天又马上飞回去。我是他的翻译。因为聚会上有几个墨西哥商人不会讲英语。
“天呐!”我小声的叫了一下。“这真是太诡异了!”
我向克莱拉详细描述了那次聚会。那是我**次去德克萨斯。我像一个追星族似的一个劲色眯眯的盯着他们看,不是因为们帅,而是因为他们戴着高顶毡帽,身着色彩柔和的装束还有穿着牛仔靴的样子实在是太具有异国情调了。那个石油商还雇了很多艺人在台上进行各种表演,简直比洛杉矶专门进行表演的夜总会还要好。聚会全程都充斥着闪光灯还有噪人的音乐。食物也非常棒。
“可为什么弗洛琳达要参加那样一个聚会呢?”我问道。
“巫师的世界是非常奇怪的,”克莱拉以回答的口吻说道。
她像一个杂技演员似的跳了起来,从一个坐着的姿势变为站立的姿势,而没有用手。
她在我面前来回踱步。她穿着宽松深色的裙子,背后有着色彩丰富的绣花的牛仔衣,还有一双硬气的牛仔靴,这使她看起来很强壮。她还戴着一顶澳洲的帽子,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眉毛,好像是为了抵挡正午的阳光,这更增添了她古怪异域风格的特征。
“你觉得我这身行头怎么样?”她在我面前停住问道。她看起来容光焕发。
“很不错,”我高兴的说道。她确实能够轻松的驾驭各种衣服。“非常酷。”她跪在我旁边的地毯上,对我小声的说道,“黛莉亚可是非常嫉妒呢。”
“我们总是在比看谁的穿着最奇怪。很疯狂但一点都不愚蠢。”
她沉默了一会,看着我深思熟虑的说道,“欢迎你也加入,”她提议道。“你想加入我们的比赛吗?”
我着重的点点头,然后她给我讲述了规则。
“要有创意,实用,低价并且没有自我重要感,”她快速的说道。
然后她又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她在我旁边大笑着说,“弗洛琳达认为我应该鼓励你加入。她说在那次聚会中,她发现你很会穿那些实用的衣服。”
她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弗洛琳达那时和我说话了吗?”我问道,狡猾的看着她,想知道她是否会说出我没有打算说出的话。
克莱拉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心烦意乱的笑容,表示不想再继续谈那次聚会了。
“黛莉亚怎么碰巧会在亚利桑那诺格拉斯市的一个洗礼上出现?”我问道,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次的聚会上。
“弗洛琳达送她去的,”克莱拉说道,把宽松的头发都收进那顶澳洲帽子中。“她跟所有人说是和你一起来的,于是就混进去了。”
“等一下!”我打断道。“这不是梦。你想要对我做什么?”
“我想要指导你,”克莱拉坚持道,依然用一种漠不关心的语气说着。
她的语气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感觉。她似乎并不关心她的话会对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但她还是认真的看着我说道,“这是一个梦,咱俩的确是在你的梦中谈话,因为我也是在做你的梦。”她古怪的言论的确使我觉得我在做梦。
我的思维变得平静,沉睡起来,而且开始能够接受这种情况了。
我听见我用一种脱离自己意志的声音说话。“弗洛琳达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会去诺格拉斯,”我说道。“我完全是因为一时冲动才接受我朋友的邀请的。”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非常难以理解,”克莱拉叹气道。
然后,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权衡她的话语,说道,“对你来说,弗洛琳达比任何母亲都更具有母性。”
我发现她的话很可笑,但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弗洛琳达可以感受你,”克莱拉继续说道。她的眼睛闪过一丝邪恶的光芒,“她使用一种自动跟踪装置。无论你在哪她都知道。”
“什么自动跟踪装置?”我问道,突然警戒了起来。
我一想到有人可以随时知道我在哪里就感到十分恐惧。
“她对你的感觉就是自动跟踪装置,”她的声音优美质朴,语气柔美和谐,驱走了我全部的忧虑。
“她对我什么样的感觉呢,克莱拉?”
“我怎么知道呢,孩子?”她不满的说道。她屈起双腿,用手抱着,把下巴靠在膝盖上休息。“我又没有过像这样的女儿。”我的感觉突然间又从开心变为了恐惧。我总是爱钻牛角尖,我开始疑虑克莱拉的话是否有另一层含义。
这无疑是我理性部分的过度思考所造成的忧虑。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梦。我十分清醒:我的注意力就和平时一样敏锐。
我从那个支撑着我后背的垫子上滑下,半闭着眼睛。我透过睫毛一直盯着克莱拉,想要看看她是否会像梦中的其他事物一样慢慢消失。
她没有。我立刻安下心来,看来我和她都是清醒着的。
“不,我们不是醒着的,”她反驳我道,再一次读到了我的思想。
“我可以说话,”为了证明我是清醒的,我如此说道。
“了不起!”她咯咯的笑道。“我现在要做一些能真正使你醒来的事情,那样你就真的可以在清醒时继续我们的谈话了。”她最后一句话说的很严肃,语气十分的夸张。
“等等,等一下,克莱拉,”我请求道。“给我点时间来适应所有这些事情。”我有点担心她接下来会对我做什么。
她对我的请求无动于衷,站起来到旁边那个矮桌子旁拿起了一大罐水。
她依然笑着在我周围盘旋,把那罐水拿在我的头顶上。
我想要滚到一边去,但我却动不了。我的身体不听从我的命令;好像是被粘在地毯上一样。
在她真正用那罐水浇透我之前,我的脸首先感受到了一股冰凉,淅沥的寒意。
没有湿淋淋的感觉,只有阵阵寒意,这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首先,这使得克莱拉的脸像水面上的涟漪一样慢慢消失。
然后,这股寒意本身在我的腹部集中,把我向外拉,就像把袖子从衣服里拉出来一样。
我最后想的是我就要被一罐水给淹死了。
我的周围开始逐渐变黑,直到所有东西都被黑暗所吞噬。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再躺在地板上的那个地毯上了,而是躺在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两个女人站在沙发后,用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我。
弗洛琳达,那个声音沙哑的高个子白发女人,就坐在我旁边,哼着一首旧摇篮曲,好像是哼给我的,十分亲切的抚摸着我的头发,脸还有胳膊。
她的触碰还有声音使我十分平静。
我躺在那里,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确信我正在做一个细节非常生动的梦,这种梦总是会这样开始,然后以噩梦的方式结束。弗洛琳达在对我说话。她叫我看着她的眼睛。
她的话安静的流动着,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样。
但她的眼睛却给了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我在噩梦里经常会感受到的一种恐惧。
我跳起来对着门直直的冲了过去。完全是一种我经常在噩梦里会有的动物般的本能反应。
“别害怕,亲爱的,”高个子女人说到,向我走来。“放松。我们都是来这帮助你的。你完全不需要如此的心烦意乱。你让你的小身体来承受如此不必要的恐惧是会受伤的。”
我在门口停了下来,并不是因为我被她说服了,而是我根本就打不开那该死的门。
我疯狂的拉扯那个门。可它却纹丝不动。
高个子女人就站在我身后。
我因恐惧而瑟瑟发抖。我抖得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的身体都感觉到了疼痛,我的心脏强烈不规律的跳动,我觉得它就快从我的胸膛里蹦出来了。
“Nagual!”这个高个子女人把头转向肩膀的方向喊道。“你**做点什么。她就快要被吓死了。”
我并没有看见她是在和谁说话,但由于我疯狂的想要逃出去,我看见在房间的另一侧还有一扇门。
我确信我体内还有足够的能量可以使我冲到那里,但我的腿却不听使唤了。
就像生命从我的身体里抽走了一样,我倒在了地板上。吐出了我体内的最后一口气。
这个女人长长的手臂就像就像老鹰的翅膀一样朝我俯冲下来,抱住了我。她的嘴对着我的嘴,向我的体内呼进空气。
慢慢地,我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我的心跳也恢复了正常。
我体内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平静,马上就变为了一种非常狂野的激动感。充满我的不再是恐惧,而是她的呼吸。她的呼吸很热:它灼烧着我的喉咙,我的肺,我的腹部,我的腹股沟部;然后全部汇集到我的手和脚。
在一瞬间,我知道这个女人和我非常的相像,只是比我高了点,而我就想长她这么高。
我对她产生了浓浓的爱意以致于我做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我热情的亲了她一下。
我感觉到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她转过头笑道:“这个小老鼠刚刚亲了我,”她对着其他人说道。
“我在做梦!”我叫道,然后她们都像小孩似的大笑起来。
一开始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但过了一会,我又回到了日常的自我中,开始对我的冲动行为感到尴尬,又对自己被她们嘲弄了而感到愤怒。
高个子女人拥抱了我。“我是弗洛琳达,”她说道,把我拉起来并抚摸着我好像我是一个婴儿一样:
“你和我是相同的,”她继续说。“我就想像你一样娇小。高个子的缺点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人能像这样抚摸我。我五英尺十英寸。”
“我五英尺两英寸,”我说道,然后我们两个都爆发出大笑,因为我们俩都完全理解对方是什么意思。我比我刚才说的还要矮两英寸,但总是会往高了说。我确信弗洛琳达有五英尺十一英寸但她往低了说。
我亲吻她的脸颊和眼睛。我对她有一种令我难以理解的爱意:这种感觉并不包含怀疑恐惧或是期待:这是一种一个人在梦中才会感受到的爱意。
好像完全同意我的观点似的,弗洛琳达轻轻的笑着。
她令人难以琢磨的目光还有那幽灵般的白发此时都变成了被遗忘的记忆。
我感觉我从出生以来就认识她。
这使我想起了一些和母亲走失的孩子,他们和他们的母亲非常相像。子女对母亲的孝顺还有敬意一定是出于一种完全的爱意:就像我对这个神秘的女人所产生的爱意一样。
她把我放了下来。“这是卡梅拉,”她说道,把我转向一个美丽的黑发黑眼的女人。她长得很精致,而且她的皮肤非常的光滑:她有一种经常待在室内的人才会有的冰肌玉肤。
“我只做月光浴,”她在拥抱我的时候在我耳边说道。“你也应该这么做,你这么美着实不应该暴露在太阳下。那会损害你的皮肤的。”她的声音比任何事物都要好认。她就是那个在野餐中问我各种直白的私人化问题的女人。
我记得她在坐着的时候看起来非常的娇小。但令我惊讶的是,她比我还要高三四英寸。她强健的身体令我觉得根本就没有和她相比较的意义。
弗洛琳达又抱着我的肩膀领我走到第二个女人面前,从我醒来开始她就一直站在沙发旁。
她很强壮也很高,但没有弗洛琳达高。她不是很美,因为她的这些特征太硬气了,她的上嘴唇有汗毛模糊的影子,很显然她并不关心口红或美白,但她还是有一种非常的吸引力。我感觉到她有一种巨大的力量,一种处在控制下的强烈悸动。
“这是卓丽雅,”弗洛琳达对我说道。
卓丽雅并没有任何想要与我握手或拥抱我的意向。
卡梅拉笑着替卓丽雅说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卓丽雅露出非常可爱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当她戴着闪亮的珠宝戒指的修长的手拂过我的脸颊时,我才意识到她就是那个把脸藏在凌乱的头发下的女人。她就是那个在野餐时,给我们坐着的那个帆布缝上比利时花边的女人。
这三个女人围着我让我坐在沙发上。
“我们**次遇见你时,你是处在做梦中,”弗洛琳达说道。“所以其实我们并没有时间来互动。然而这次,你是清醒的,所以跟我们讲讲你自己吧。”
我想要打断她说这是一个梦,并且在那次野餐中时,我已经把自己所有值得她们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们了。
“不,不。你错了,”弗洛琳达说道,好像我刚刚把我所想的大声说出来了一样。“你现在完全是醒着的。而且我们想知道上一次见面之后你都做了什么。跟我们详细讲讲伊泽多尔·巴特扎吧。”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一个梦?”我弱弱的问道。
“不,这不是梦,”她向我保证道。“在几分钟前你是在做梦,但这次不同了。”
“我看不出来哪里不同。”
“那是因为你是一个杰出的做梦者,”她解释道。“你的噩梦都变成真的了:你自己说的。”
我的整个身体都紧张起来;之后,好像它知道它不能再接受另一轮恐惧的袭击,它又放弃了。我的身体在那一刻已经抛弃了自己。
我又对她们重复了一遍我之前对马里亚诺·奥雷里亚诺还有弗洛雷斯先生重复过的话。
然而这次,我却回忆起了全部之前被我忽视掉的细节,那是关于伊泽多尔·巴特扎的脸的两面;他的两只眼睛都完全同时的呈现出两种不同的情绪。
左边的眼睛十分的险恶阴险。右边的眼睛非常的友好,开放。
“他是一个危险的人,”我继续说道,失去了自制能力。“他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可以使事情按照他的方向发展,即使他在外面,也可以看到你的所作所为。”
女人们被我所说的给迷住了。
弗洛琳达示意我继续。
“人们非常容易受到他魅力的伤害,因为他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人,”我继续说。“也许慷慨是**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美德,因为不论我们的背景如何,我们都是无依无靠的。”
意识到我在说什么之后,我马上停了下来惊骇的看着她们。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小声说道,想要道歉。“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去想伊泽多尔·巴特扎怎么样就说出了这些话。我本不想说这些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那样评论。”
弗洛琳达说道,“别介意你是怎么想到那些的,孩子。很明显你是纠结于别人的影响当中(plugging into the source itself)。每个人都会纠结于别人的影响当中(plugs into the source itself),但巫师需要警戒这一点。”
我不明白她要对我说什么。我重申道我根本就管不住我这张大嘴。
弗洛琳达笑着看了我一会,然后深思熟虑的说道,“就像在梦中一样行动就好。大胆行动不要道歉,”她说道。
我感到很愚蠢,无法分析我现在的感觉。
弗洛琳达点点头,好像是在表示同意,然后转向她的同伴说道,“和她讲讲我们吧。”
卡梅拉清了清嗓子,连看都没有看我就说到,“我们三个还有黛莉娅组成了一个单位。我们处理日常世界。”
我听着她的每一个字,但我根本就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一个与人打交道的巫师单位,”卡梅拉解释说。“还有另外一个由四个女人组成的巫师单位根本就不和人打交道。”
她抓住我的手并检查我的手掌——好像她可以读到我的命运一样,然后又轻轻地把我的手合成拳头,说道,“你基本上和我们很相像。那就是说,你可以处理人类的事务。但你和弗洛琳达更像。”
她又停了一下,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神情,对我重复道克莱拉已经告诉过我的事。
“是弗洛琳达找到你的,”她说道。“因此,只要你依然在巫师的世界中,你就属于她。她会指导你并且照顾你。”
她的语气夹杂着很强烈的不容商讨的成分,这使我非常恼怒。
“我不属于任何人,”我说道。“并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照顾我。”我的声音听起来紧张,不确定而且不自然。
女人们安静的看着我,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们认为我需要指导?”我不服的问道,注视着她们。
她们的眼睛半闭着,露出沉思的笑容。她们的下巴不可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很明显是在等我说完那句我不得不说的话。
“在生活中我觉得我自己就能处理好一切,”我蹩脚的说完了。
“你还记得在那次我找到你的聚会上你都做了什么吗?”弗洛琳达问我。
我吃惊的看着她,卡梅拉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别担心,你总是能找到办法解释一切的。”
弗洛琳达对我晃了晃手指,没有一点不安。
一想到她们可能知道我在那次聚会上光着身子从一群人面前走过的事,恐慌感就朝我袭来。
直到那一刻,我才不为我的那个行为感到骄傲,甚至变得一点都不能忍受这个行为了。按我往常的方式来理解的话,我在那次聚会上的行为完全是一种个性的自然流露。
首先,在那次聚会上我和那里的主人一起骑了很长时间马,我穿着睡衣并且没有给马上马鞍,就是为了向他证明我骑马比任何人都要厉害,谁叫他和我打赌说我不敢骑马的。在委内瑞拉我有一个叔叔就拥有一片种马场,我在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会骑马了。
打赌赢了之后,由于疲惫还有酒精的作用我开始变得醉醺醺的,在他家的那个大泳池前,我脱了个精光跳了进去。
“当你脱光衣服的时候我就站在游泳池旁边,”弗洛琳达说道,很明显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还用你那光着的屁股拱我呢。你震惊了所有人,也包括我。我喜欢你的大胆。我尤其喜欢你光着身子从游泳池的另一侧直直的朝我走过来,就为了拿你的屁股拱我。我把那当做力量把你挑选出来并带给我的一个表明。”
“这不可能,”我小声说道。“如果你在那次聚会上出现,我是不可能忽略掉你的,你长得这么鹤立鸡群。”
这并不是恭维她:而是我想说服自己我被她们给耍了,给愚弄了。
“我喜欢你为了炫耀而差点杀死自己的事实,”弗洛琳达继续说:“你是一个小丑,你愿意做一切事情来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当主人尖叫着转过头去,因为你跳到桌子上跳舞,没羞没躁的扭你的屁股时更是如此。”
她的话没有使我难堪,反倒使我感到了一种出奇的放松与愉快。
我有一种解放感。那个我永远不敢承认的秘密终于暴露了:我是一个爱炫耀的人,为了能得到别人的注意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被一种新的情绪模式所覆盖,变得更谦逊,更加不愿为自己辩护。
然而,我却害怕这样一种新的模式不会持久。我知道在梦中产生的任何深刻的见解,洞察力以及领悟都不会在醒后继续存在。
但也许弗洛琳达是对的,这不是梦,我新产生的这种心境会持续下去。
好像读到了我的想法,这三个女人着重的点点头。
她们的同意非但没有使我感到受到了鼓励,反而使我再次产生了疑心。
就如我所恐惧的,我的那种具有洞察力的模式不见了。此时的我心中充满了各种疑问,并且急切的希望得到缓解。“黛莉娅在哪?”我问道。
“她现在在瓦哈卡,”弗洛琳达说道,然后特意补充了一句。“她刚才在这里只是为了和你打声招呼。”
我想如果我现在改变话题,也许就会得到缓解并且恢复我的力量。
现在我正面对着一件我根本无法处理的事情。
我不能指控弗洛琳达欺骗了我,就像我平常欺骗他人一样,只是为了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也不能直接和她们说我怀疑她们把我弄晕了,然后再趁我无意识的状态下把我从一个房间转移到另一个房间。
“你的话里使我感到最可笑的,弗洛琳达,”我我斥责道。“就是我不相信你真的期望我把你的话当回事。”
我紧咬着嘴唇,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我知道黛莉娅就藏在其中一个房间里。”
弗洛琳达的眼睛似乎在告诉我她理解我现在的窘境。
“除了把我的话当回事之外你没有别的选择,”她说道。尽管她的语气很温和,但却不容置疑。
我转向另外两个女人,希望能获得某种解答,只要是能使我的顾虑消失,什么解答都行。
“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来指导你,实际上会使你非常轻松的做梦,”卡梅拉说道。“但前提是这个‘另外一个人’必须是一个nagual。”
“我一直都在听你们说nagual,”我说道。“nagual到底是什么?”
“nagual是一个有巨大力量的巫师,并且可以领导其他巫师们进入并穿越黑暗,”卡梅拉解释道:“这些话不久前nagual自己就告诉你了。你不记得了吗?”
当我努力去回想时,弗洛琳达对我说道,“日常发生的事件很容易回想起来。我们在那方面做过大量的练习。但在梦中发生的事件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们必须努力挣扎着去回想它们,只是因为我们的身体在不同的地方存储这些记忆。对于没有你那样天生做梦者体质的女人来说,”她指出。“做梦的指导起始于在身体上找到这些位置,这是一个艰苦的工作,但揭示了身体在什么地方来存储这些做梦的记忆。”“你怎么找到这些位置,弗洛琳达?”我好奇的问道。
“通过系统性的敲击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她说道:“但我无法告诉你更多了。我是你的母亲,不是你的做梦老师。但她建议用一个小木棍来敲击身体。她也建议说只去敲打腿部和臀部。身体很少会把做梦的记忆存储在胸部或腹部。在胸部,背部还有腹部存储的是日常的记忆。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现在,你只需知道一点,那就是回忆梦和对身体上存储那些记忆的特定点施加压力有关系。比如说,如果你在阴道的阴蒂处施加压力,你就会记得马里亚诺·奥雷里亚诺告诉过你什么。”她非常快活的说完了。
我惊愕的看着她,然后爆发出一阵紧张的,断断续续的笑声。我才不会按任何地方呢。
弗洛琳达也高兴地笑了,好像很享受我的尴尬。“如果你不那么做,”她威胁道。“那我就只能让卡梅拉来帮你了。”
我看向卡梅拉。她忍俊不禁的向我保证说她确实会帮我来按。
“根本就没这个必要!”我惊慌的哭喊道。“我什么都记得!”
但我还是照做了。这不仅使我记起了马里亚诺·奥雷里亚诺对我说过什么,还使我记起了其它一些事件。
“奥雷里……”
“克莱拉告诉过你要称呼他为nagual马里亚诺·奥雷里亚诺,”卡梅拉打断我说。
“梦是通往未知的门。”弗洛琳达抚摸着我的头发说道。“Nagual们可以借助于梦来领导。在梦中带有目的的行动是巫师们的艺术。Nagual马里亚诺·奥雷里亚诺曾帮助过你进入到由我们所做的梦境当中。”
我不停的眨着眼,摇着头,然后一头栽到沙发的垫子上,被我所记起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给震惊到了。
我记得一年前在索诺拉我就梦见过他们,并且我觉得这个梦会一直持续下去。
在那个梦里,我见到了克莱拉,萘丽达还有艾美琳达;他们是另一个小组,一个做梦者小组。她们告诉我说她们小组的***是祖丽卡,但我现在还不能梦到她。
同那个梦一起变得清晰起来的,是那些女人们之间的关系,她们没有一个人比其他人更高贵,也没有一个人比其他人要低贱。
每个小组都有一个女性***,但这并不是说她比其他成员更有力量,更有威望或者更有成就,而只是因为她们比其他成员要更有效率。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确信她们所有人都在深深地影响着彼此。
在那个梦里每个人都告诉我说祖丽卡是我的做梦老师。我只能记得这么多了。
就如克莱拉告诉过我的,为了巩固我对她们的认识,我需要再一次的见到她们或梦见她们。结果却是,她们变成了空洞的记忆。
我隐约的听到弗洛琳达说继续尝试我就会把这个回忆再次的转变为做梦,然后再变为日常清醒阶段的意识。
我听到弗洛琳达在咯咯地笑,但我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我在外面,在一个茂密的树丛里。我缓慢地沿着一条小径行走,天空黑暗无比,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这使我行走很困难。被一个无形的力量所牵引,我走进了一个大房子里。
屋子里很黑。只有在墙与墙之间交错着的光线,越过屋里每一个人的脸。这些人坐成两个圆圈,里面一个外面一个的同心圆。
光线时亮时暗,就好像有人在中间玩弄电灯开关一样,把它打开又关上。
我认出了马里亚诺·奥雷里亚诺还有伊泽多尔·巴特扎,他们两个背靠背的坐在里面圆圈的中心。
我并不是凭他们的脸认出他们的,而是通过他们的能量认出的。他们能量个其他人的没什么不同,也没有比其他人的更明亮,而是他们的能量要比其他人的要多。它很巨大。并且看起来大气磅礴,无穷无尽。
屋子里开始闪着明亮的光。所有的事物都清晰起来,每一个边缘和角落都变得如此真实。
我很清楚看到房间中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彼此分离开来的,但是却又被那光线给牵在那些坐成圆圈的人身上,或者,这些光线是他们所散发出来的。
所有人都被光线联系在一起,并且他们看起来就像蜘蛛网上一个个的悬挂点。透过光线,他们都被无言的联结到了一起。
我被拉向那个无声的张力之中,直到我自己也变成了那发光的网的一个点。
我从沙发上醒来;我的头正躺在弗洛琳达的腿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没有回答我;卡梅拉和卓丽雅也没有,她们两个正闭着眼睛坐在她旁边。
我又重复了几遍我的问题,但我只能听见这三个女人如兰的呼吸声。
我确信她们睡着了,但我可以感觉到她们锐利的眼睛正安静的看着我。
黑暗和寂静就像一个有生命的的存在来到房子周围,随之而来的还有冰冷的风和沙漠的气息。